陈留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小屋里,三代人端坐在一张桌子旁,默默地吃着饭。
其中三十岁的中年人给小孩的碗中夹了一块肉,这样的饭食,在他们看来也算是改善了。不过他还有更加艰巨的任务,那便是要喂另一半的老人吃饭。
“我已经废了,帮不了你什么忙了,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养着我?”老人问道。
中年人的手稍稍顿了顿,随即,他又继续给老人喂饭,老人对此非常配合。
十一二的孩子快速地扒拉尽碗中的饭食,然后起身道:“吕叔叔,我来吧,您快吃吧,否则饭冷了!”
那中年人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淡淡地道:“这不是你该干的事情,看书去!”
孩子也没有多说什么,扭头回到了里屋。
“你对他再好,也没有用,他成不了事的。”老人一边嚼着口中的饭食,一边讥诮地道。
中年人依旧没有说话。
良久,有人轻拍院门,发出三长两短的拍击声。
中年人为老人擦了擦嘴,放下饭碗,起身去开门。
身后传来老人的话“想好了吗?这是一条不归路,也会是他的。”
中年人脚步顿了顿,淡淡地道:“他会明白的!”说罢,抬脚去开门。
门口一个身材不高的将军恭恭敬敬地立在那里,见中年人开门,忙冲着他拱手道:“吕将军,我大哥有请!”
中年人点了点头,回身将房门关山,随着那名将军向着前方走去。
大约一刻钟之后,他们来到了陈留太守府,这里是陈留太守张邈的办公地点,而这个将军,正是张邈的弟弟张超。
来到议事厅,这里已经有几个人等在那里,见中年人进来,众人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是因为恭敬,有些则是因为惊讶,终于有一个人张口结舌地开口道:“是……吕布?!”
没错,那中年人正是吕布,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当日那不可一世的气概,剩余的只是成熟稳重的气质,他淡淡地瞟了众人一眼,最后来到张邈的面前,拱了拱手,道:“太守大人找草民有何事?!”
张邈起身来到吕布面前,拉着他来到主位上,让道:“将军,请上座!”
吕布眉头一皱,道:“太守这是何意,草民不过是在太守的治下藏身而已,岂敢造次!”
议事厅中的众人也是抗议道:“吕布虽然武力天下无双,然而此人反复无常,太守切不可让此人来主导此事啊!”
吕布闻言看向张邈,他知道今日张邈找他来,恐怕是有大事要商量,于是淡淡地道:“太守若是有事用得着吕布的,吕布定然不做推辞,不必如此作态!”
张邈一脸尴尬,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暂居此位。”说罢将吕布安排在左手上首。然后继续道:“今日找来奉先,是有要事相商。”
吕布闻言环视厅中众人,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认识的几人有从事中郎许汜、王楷,还有将军卫兹,其他几人,他便不知来头。
张邈想了想看向吕布,认真地道:“我们打算反了曹操自立!”
看到吕布略带疑惑地目光,张邈解释道:“曹操变了,他已经不是当初我们这是世家大族倾力支持的那个曹孟德,他变的无比残暴,短短几个月,死在他手中的士人大儒便有数千,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杀光治下所有的人,所以我们要反抗他,反抗他的暴政!”
吕布不屑地道:“不会的,他只会将那些不把百姓当人看的恶霸乡绅杀光杀尽!”
“吕布你太放肆了!”
“大胆!”
“你和曹贼是一伙儿的?!”
厅中各种叫嚣谩骂的声音响起,吕布眼睛一瞪,虎视眈眈地看向众人。
众人立刻闭上了嘴,吕布是什么人,他们可是知道的,如果这时将他激怒,那就有可能走不出这个大厅。
张邈忙出来打圆场,笑着劝说吕布。
吕布摆了摆手,道:“算了,我部需要知道理由了,我加入。明天,我要见到我的兵。”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厅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张太守,如果你依靠的是这些人,很难成事!”说罢,不顾大厅中爆发出的谩骂声,抬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张邈决定反了?!”老头子一边喝着小孩喂他的水,一边问着吕布。
吕布没有说什么,向锅里填着水,然后,提着水桶,到院外水井去挑了水回来,等到锅里的水开了,又去将一个大木桶倒满水,最后将几桶冷水倒进去,试了下水温,回头对小孩道:“公子,您先洗!”
老人看着这一切,面带讥诮地道:“李宣都扶不起的人,你认为你可以扶得起吗?!”
吕布突然如同猛虎一般扑向老人,啪的一记耳光打在老人的脸上,那老人的脸立刻肿起了老高。
小孩被吓哭了,拉着吕布的恳求道:“别打他了,他都那么老了,而且也残了,活不了多久了!”
老人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流出的鲜血,笑道:“是啊,活不了多久了,不过,倘若你不杀了我,我觉得我还是能够活着看到你被李宣击败的那一天!”
小孩恳求老人别再说了,不过吕布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颓然坐到地上,良久,才听到他喃喃地道:“你觉得李宣是好人吗?他对你是不错,可是对我呢?对公子呢?他算得上好吗?”
老人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怜悯,不过很快又换上了决然地神态,只听他淡淡地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更多的人过上了好日子。”
吕布一脸愁怨地道:“那我呢?为什么对我那样?!”
老人抿了抿嘴,道:“一样,你的痛苦,成全了两个人的幸福!”
吕布怒视着老人,道:“难道我就不能给红儿幸福吗?”
老人苦笑道:“那能一样吗?”
吕布眉头紧皱,是因为心好痛,他的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可是自从失去李蝉儿之后,任红是第一个真正走进他心里的女人,可惜,她是别人的女人。
多年来,吕布虽然不愿承认,甚至,他一直以此为借口,来告诉自己,背叛李宣自己没有错,自己才是受害者,可是随着时间的流失,尤其是在那些郁郁而不得志的时间里,他终于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借口,一个不愿意继续臣服于李宣脚下的借口。
良久,他淡淡地道:“那无关紧要了!给个建议吧,我该怎么做,张邈那些人……”
老人长叹一声,道:“这是殿下不愿意看到的,会有太多人无谓的死去!”
吕布继续问道:“现在是我来决定,而不是他!”
小孩拿了块湿布,轻轻地为老人敷着脸,老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嘴里说了句:“太心慈手软!”小孩却是笑了笑,没有理他。
老人气馁地道:“你两还真是有些像父子,一对倔驴!其他人怎么做,你且不用管,只要保证手中掌握的是一支无坚不摧的精锐就可以,殿下这个时候,不会来理会关东的事情,你大有可为,只是地方选的不好,陈留是四战之地,兵家必争,发展空间太小!”
吕布抬手打断他,道:“不用想的太远,走一步是一步,练兵,这一点我记下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吕布拿出他练兵的绝活,硬生生的将陈留一支郡兵,连成了一支铁血精锐。
就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吕布带着麾下的两万骑兵正在陈留城外练习冲锋,为了组建这支骑兵,张邈可以说是倾家荡产。
此刻,张邈站在附近的土山上,看着山下气势如虹的骑兵队伍,心中非常欣慰,这个武将,果然世间少有。
就在这时,张超策马奔上土山,来到张邈面前,翻身下马,急切地道:“大哥,机会来了,刚刚得到消息,曹操动身赶往谯县,坐镇指挥对汝南的进攻,曹洪率领三万兖州军队南下,扬州方面夏侯渊率领五万军队北上,二军南北夹击汝南。如今兖州正是空虚之时啊!”
张邈眼睛一亮,忙道:“快去召集众人,对了,派人去把吕将军也叫上,到议事厅去商议大事,哈哈,终于让我等到了!”
陈留太守府议事厅中,还是上次的那些人,只是这一次的气氛明显要轻松很多,曹洪将兖州的精锐带走,如今,兖州各郡只有一万郡兵,而军队也只有驻扎在昌都,保卫建安帝刘虞的两万禁军。因此,此时起事可以说时机非常好。
几乎没有什么争执,反抗曹操是已经定好的目标,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几天之后,陈留不宣而战,大军突然杀入济阴郡,兵力悬殊,战力悬殊,再加上突然暴起,让济阴郡太守措手不及,很快,济阴郡便落入张邈之手。
接下来,吕布率军,突入昌都,短短数日,便拿下了这个大汉的国都,俘虏了大汉皇帝建安帝刘虞。
这时,曹操才得知了后方失火的消息,匆匆留下夏侯渊驻守占领的大部汝南,带着曹洪和三万曹军精锐,回援昌都。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