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颜良率领疲惫不堪的士兵,进驻了下蔡城。难民被颜良安排船只送过了淮河,他们将是第一批随刘备下江南的人,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是流民,既然身份是这样,那么流到哪里就不是他们说了算。
从第二日开始,颜良便依令在下蔡附近聚拢难民顺便解救难民,直到第五日,情况开始异常起来,只有难民,不再出现袁术军。
颜良凭借直觉,判断出北方已经被曹操占领了,而且,用不了多久,曹操就会随着难民杀来。
于是他下令下蔡百姓弃城,随他过淮河。
可惜,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下蔡的百姓不愿意离开故土,期间也发生了一些小的摩擦,死了几个人,颜良见状,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便果断地下令退军,至于百姓,愿意跟来就跟来吧,不愿意的留下面对未知的命运吧,他可不会学袁术。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些,当百姓开始渡河的时候,曹军便出现了。
黑森森的铁甲骑兵,迅捷而沉稳地不断向河边聚拢而来,他们已经从三个方向包围了颜良的军队,正北方的中军赫然打着一面黑色银边的蟠龙大旗,上书夏侯二字。
“将军,是夏侯渊的军队!”亲兵提醒道。
颜良抿了抿嘴,没有理会,大声喝道:“兄弟们,列阵!准备迎战骑兵!”
令旗兵打出一番旗语,五千将士立刻开始结阵,长枪兵在外,后面是盾牌兵,盾牌兵后则是弓弩手,密密麻麻地派了三排这样的组合。
步兵的密集阵型,虽然攻击力防御力都不错,可就是显得势单力孤,缺少气势,无法起到震慑作用,这不,曹军见到颜良军结阵,不但没有惧怕,反倒更加勇猛的杀来,他们口中咆哮着,挥舞着钢刀,向颜良军猛冲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几十个颜良军的兵士被撞飞,在空中挥舞着四肢,同时还有一些炫目的异色飘荡,战马悲鸣之声也同时响起,而马上的骑士则跟着战马一起摔落尘埃。
紧接着轰轰轰的声音不断响起,在颜良军的外围不断上演着之前那惨烈的一幕。
颜良眉头紧皱,他知道,今天算是遇到硬茬了,不过,这时候想其他的都没用了,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淮河边。
颜良不禁回头看向已经被船送到了河对岸的百姓,他们似乎在什么人的组织下,迅速下船,虽然紧张但是可得出来并没有乱,颜良估摸,以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船只便可以回来接他们过河。
当然,如果想要安全的上船,挡住眼前的这一波攻击非常重要。
于是,他提起大刀,瞅准曹军帅旗所在的位置,一夹马腹,向那里杀去。
一路上,颜良也不知道自己砍翻了多少士兵,也不知将多少敌将斩落马下,但可惜,他与那帅旗之间,似乎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距离,无法到达。
终于,颜良还是放弃了,他没有信心能够到达那里,而且如果继续下去,他恐怕连杀出去的力气也没有了。
于是,在密密麻麻的曹军的围困中,颜良开始掉头向南杀去,他要回到他的士兵那里,即使是死,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颜良的败退,让曹军大受鼓舞,他们紧随其后,呐喊着,再次向颜良军发起冲锋。
近了,更近了,飞蝗般的箭矢从颜良军中飞起,零零落落的曹军摔落马下,化为齑粉,但是更多的曹军接踵而至。
嗡嗡嗡,一种之前没有听到的沉闷的响声传来,接着是密密麻麻的快如闪电的乌影一闪而逝,没入曹军阵中,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曹军惨嚎着跌下马来,他们甚至被这黑影直接枭首,残肢断臂那就更是多不胜数,上百的战马也发出哀鸣,摔倒在地,他们已经被这些黑影洞穿,小儿臂粗的窟窿里,涓涓血水向外流淌着,很快便带走了它们的生命。
冲锋中的曹军,也为之一震,没有被波及到的骑士死命的拉着马缰,战马不禁人立而起,有些骑士拿捏不稳,甚至直接被战马掀下马背。幸运躲过一劫的人,则是惊恐地看着眼前犹如地狱一般的情景,心中依旧满是怯意。
被惊呆的不只是曹军,颜良军也是一样,他们也没有见过如此凌厉的武器,于是,他们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身后,那里原本是流淌的淮河水,不过此时,那上面依旧布满了大大小小上百条船只,虽然这些船只未必能够与威震长江的荆州水军相比,但是这些船只上,都安装着陆地上从未曾见过的远程利器-船弩。这是一种小于弩车,但是大于弩弓的远程攻击武器,每张船弩可以同时发射一到五支弩箭,这要取决于弩箭的大小,如现在这样的大型箭矢,想来每张船弩也不过发射一支。
不过,可别小看这一支,它的威力不是五支甚至十支普通弩箭可以比拟,绝对可以认为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单看给曹军造成的损失便可想而知,不过二三百支箭矢,竟然杀死打上六七百名骑兵。
曹军中军响起了鸣金之声,曹军毫不犹豫地退走,丢下了上千同伴的尸体。
淮河中的战船(暂且称之为战船)缓缓地靠向河北岸,颜良军警惕地看着这些人的动静,虽然方才的举动足以证明这些人与颜良军事一伙的,可是他们那强悍的让人咂舌的远程利器,还是让这些颜良军战士,在确定他们身份之前,充满了警惕。
一个魁梧的年轻人,跳下了战船,大步流星地走到颜良军的中军位置,喊道:“请问,哪位是这里的管事人?!”
颜良排众而出,扯着嗓子道:“老子是颜良,他们的头!”
此时,另一个精壮的年轻人,一个健步跳下船只,来到魁梧年轻人身边,抬头打量着颜良,良久,突然哈哈一笑道:“我们是这淮河上的水贼,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活不下去了,做些无本买卖,听说九江来了个刘太守,为人不错,就想着投降官兵算了,今日有幸救了颜良将军,不如将军做个保人,和刘太守说说,收了我们算了!”
这话说得简单粗暴,但是恰好很合颜良的胃口,只听颜良道:“还和玄德公说什么,老子就可以做这个决定,今后就跟着玄德公吧,保管你们不后悔!”
那年轻的精壮汉子眼睛一亮道:“颜良将军,你当真做的了主!”
颜良身后的几个亲兵闻言大怒,正要喝骂那人,颜良抬手制止,问道:“还没通报你们姓名呢?”
那高大精壮的年轻人,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讪笑道:“周泰,周幼平,本地下蔡人,这是我的兄弟蒋钦蒋公奕,寿春的,我们因为不满之前的扬州牧陈温,所以就落草为寇,不过,你可以打听打听,我们哥儿两的名声可是不坏!”
颜良闻言,知道定是受了什么不平待遇,这样的豪爽之人,未必就是什么恶人,于是也不计较,欣然答应二人,拉着他们便开始渡河。
不大一会,船只到达河对岸,他们的命保住了,即使此时北岸已经布满了曹军的弩兵,不断向河里发生弓弩,不过那都是徒劳。
“方才是哪位壮士在组织百姓下船?”颜良响起了方才的一幕,大声问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走了过来,腼腆地道:“刚才是小人!”
颜良微笑道:“干的不错,叫什么?”
那大汉被颜良夸赞,明显有了些底气,朗声道:“邓当!小人叫邓当,是汝南富陂县人!”
颜良赞许地点了点头,眼神突然被邓当身后的那个十五六的孩子吸引,只见那孩子目光炯炯有神,充满了灵气,遂问道:“不知邓壮士身后之人是?!”
邓当一愣,回头一看,不禁皱眉道:“子明,不是告诉过你别乱跑,照顾你姐姐吗?!”然后才回头歉然地对颜良抱拳道:“这是小人的妻弟,吕蒙吕子明!”
颜良点了点头,道:“恩,不错,你二人今后便跟着我吧!”
邓当愣了愣,为难地道:“小人这妻弟如今才刚满十六!”
颜良眼睛一瞪,沉声道:“十六怎么了?老子十六就已经上马做校尉了!”这个估计是夸张的说法。
邓当无奈,回头看去,只见吕蒙早已上前两步,冲着颜良拜道:“吕蒙必将誓死效忠将军!”
颜良嘿笑一声,摆了摆手道:“誓死效忠老子做什么?老子也是将军,没准哪天就死翘了,你誓死效忠的人应该是玄德公才对!”
吕蒙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刘备已经收到了颜良遇袭的战报,正焦急地在合肥城头上眺望着北方,他已经抵达这里几日,所有从汝南来的难民也都随他来到这里,再有几日,他便要渡江南下,可是,他需要等待他的左膀右臂颜良。
不多时,北方烟尘滚滚,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那么显眼的赤色大旗,城头上立刻想起了欢呼之声,颜良,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