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宇文月的话,邓世昌突然间非常愤怒,一把抓住宇文月的手腕,怒道:“好啊!来啊!现在就把我关进去,我倒要看看你们会对我做什么,会对我的族人做什么!”
宇文月被邓世昌突然的举动吓坏了,喊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邓世昌死死的拉着她不放,大声吼道:“带我到那里去!我倒是要看看。啊……!”
不等他说完,手上传来剧痛,宇文月狠狠的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鲜血马上流了出来,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宇文月提起裙摆就向前跑。
邓世昌经此一痛,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只是感到深深的无奈,汉人在鲜卑这里的地位太低了,即使自己找到了那个监牢的所在,又能做什么,能救他们出来吗?
宇文月跑了几步,见邓世昌愣在那里,心中也就没有方才那么慌乱了,再看向他,突然焦急起来,转身又跑了回来。
邓世昌抬起头,看到宇文月跑走又跑回,一脸歉意地道:“对不起,我刚才太失礼了!”
宇文月没有答话,一把撕下衣袖上的一块布,将邓世昌还在流血的手包扎起来,等一切弄好后,才抬起头,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哭泣着道:“对不起,咬伤了你,你刚才弄疼我了,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不想这样的,我试着向父亲求过情的,可是父亲说那个汉人太危险了,没有人能够制服他,父亲说如果在这次秋狩之后还是没有人能够制服他,就只能将他杀了,给他个痛快了。我看的出来,父亲还是很欣赏那个人的。”
邓世昌此时已经平静了很多,听到这句话,突然又充满了希望道:“可以和宇文大人说一说吗?我想试一试,如果不行再杀也不迟,我想救我的族人,哪怕是一个也好。”
宇文月听到邓世昌这样说,突然才发现她对这个人毫无所知,她不由得认真的打量了邓世昌一番道:“你真是个好人,我会对父亲说的!”
邓世昌看着宇文月,眼中充满了哀伤,道:“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在出发前往王庭的前一天,宇文莫颜答应了宇文月的请求,同意让邓世昌去见一见那个汉人奴隶,并且让宇文月转告邓世昌,如果他无法制服那个汉人奴隶,将在出发那天杀死那个汉人奴隶,用鲜血祭旗。
邓世昌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因为自己,可能这个汉人会提前死去,不过再一想,能够制服那个汉人奴隶的或许也只有自己了,如果自己办不到,那汉人依然会在秋狩后被杀死。
一处隆起的小山包侧面,一道石门敞开着,邓世昌和宇文月走在阴冷潮湿的通道内,一股一股的恶臭从前面扑鼻而来,即使有手中的火把,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宇文月不由自主的拉住了邓世昌手臂,邓世昌也没有反对,拿着火把向更深处走去。
终于走到了监牢中,这里的火把有很多,因此将里面照的非常的清楚,一条通道足有两丈宽,两侧各有四间监牢,都是用榆木间隔一拳的宽度围起来的,上下与洞顶和地面固定在一起。只有一个关着人,因此二人直接走到那里,此时已经有十几个鲜卑汉子等在那里,各各手提铁棍,小心戒备着囚室中的人。
那人蓬头垢面,蹲在地上,看不出有多高,但是可以看出应该非常高大,身体已经非常消瘦,但那些突起的粗大骨骼说明此人曾经是一个非常魁梧强壮的大汉,双手双脚都套着铁环,用铁链与石壁牢牢的固定在一起。而旁边的石壁在火光的掩映下隐约能看到一些如血迹一般的痕迹。
一个头目来到宇文月身边,鄙夷的看了眼邓世昌,道:“这个汉人非常危险,前几天几个守卫觉得他瘦成这样了应该没有威胁了,就进去想折磨一下他,可是没想到,这人等他们走进后,直接将一个人砸飞,一脚又踹飞一个,手中还捏着一个,要不是其他人眼疾手快,用铁棒将他打晕,被捏着的那个估计就死了。”说完还眼含惧色的看了眼囚室内的人。
邓世昌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他们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族人。终于他没有压下怒火。
听到头目说的时候宇文月就知道要出事,果然,不等他反应过来,邓世昌已经一把提起了那个头目,按在了榆木围栏上,冷冷的道:“如果再敢折磨他,别怪老子不客气!”
那头目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也不是个庸手,那知道会被人如同拎小鸡一般的拎起来,气急败坏又有些心惊胆战,根本无力反抗,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旁边的人又都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宇文月反应快,忙喝问道:“听不到吗?再敢折磨这个汉人,我就让这个姓邓的勇士收拾你们!”
众看守忙道是,那头目的头也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虽然邓世昌勇武不凡,可是鲜卑人怎么能向一个汉人低头呢?不过宇文小姐发话就不同了,这说明是宇文小姐的意思,那个汉人只是个打手或者护卫而已,跟本不是这个事情的主导,这样才可以认怂。
邓世昌将头目丢到一边,不再看他,径直走进了囚室,那个汉人毫无动静,邓世昌也不理他,走到石壁边,伸手拉起一根粗大的铁链,众人瞬间明白他要干什么,忙要出言制止,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嘣的一声脆响,一根铁链被扯断,然后是第二根,当第四根铁链被扯断的时候,囚室外已经没人了,包括宇文月也被那几个守卫强行带走了。
就在邓世昌一愣神之际,地上坐着的人动了,他一个旱地拔葱,冲起五尺有余,邓世昌疾步后退,没有被那人顶到,却看到一个腿影向自己飞来,太快了,而且能够感觉到力道奇大,邓世昌相信如果被击中,饶是自己这样的身手也定会受伤不轻,情急之下,只得一个后下腰,闪过这踢来的一脚,但是却见那腿微一抬起便如同山崩般向下压来,这可不得了,如果被压中,自己的腰还不直接断掉,生死之间已经顾不得形象了,就地一滚,灰头土脸的滚到了一边,就势一个空翻,跳了起来,站到了囚室门口。
那汉人缓缓的立了起来,身高足有九尺,站在囚室中如果伸手都要够到洞顶了,邓世昌在计算着那人可能的攻击线路,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可是那人没有动,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在那里大口喘气。邓世昌明白了,那人太虚弱了,刚才的三招已经将他仅有的一点力气耗尽,他估计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做出那样犀利的攻击了。想到此处,邓世昌不免又有些哀伤,这样的人物就这样死了可惜了。
“兄弟,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到的?”邓世昌开口道,他想着如果这个人不能活,起码他应该知道这些吧。
那人明显的身体一震,浑身颤抖着直起身来,瞬间,邓世昌觉得那人的身体更加的挺拔刚健,那如虹的气势说明他定然是一名大汉的军人。
“主公,我是典蛮子啊!”一声悲呼从大汉的口中发出,那样的沧桑,那样的激动。然后大汉直挺挺的仰面倒地。
前往王庭的队伍没有准时出发,是为了等邓世昌,而邓世昌却是在照顾一个汉人。
已经三天了,那个自称典蛮子的大汉,一直没有醒过来,不过他也没有死,只是身体太虚弱了,需要休息,邓世昌几乎是不离床榻的每日精心照顾着。
这个人认识他,一年多来,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认识他的人,不光是同族的情分,单从这一点,邓世昌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死掉,他现在有了希望,他可不想让希望就这样破灭了,他突然觉得离自己的过去好近好近,近到伸手就可以够到。
外面有人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是宇文月,她带着奴隶送来了饭食。她也很开心,帮助一个失忆的人找到记忆,这样的成就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体会到的,她现在也是每日里为这个典蛮子提心吊胆,生怕他有个闪失,就此醒不来,那邓世昌受到的打击将无以复加,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邓世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头看到宇文月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忙起身拱手谢道:“多谢宇文小姐照看,这几日也辛苦你了,送饭什么的让那些丫头来就可以了,你就不必亲自来了。”
“我想来看看。”宇文月轻轻的道。
邓世昌突然间似乎明白了宇文月的心意,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毡帐内寂静无声。
“主公,有吃的吗?”背后的声音惊醒了邓世昌,他欣喜的一边回头一边说:有。
典韦这一顿饭吃的好饱,不光将给他准备的吃光,捎带着连给邓世昌的也吃了,等吃完后,便躺着不说话了,只是在那傻笑。
邓世昌和宇文月都有些莫名其妙,过了片刻,邓世昌看到这个典蛮子偷眼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立刻会意,回头对宇文月道:“宇文小姐请回吧,这里应该没什么大事了,不用担心了。”
宇文月此时也放下了心,点了点头道:“我留一个人在帐外,有什么事你可以交代他来找我。”说着正要转身退出去,又有些犹豫的停下,最后才打定了主意道:“以后可以不叫我宇文小姐吗?不如就叫月儿姑娘吧!”说完,疾步逃也似的出去了。
邓世昌怔怔的看了看,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主公,什么情况啊?”那典蛮子明显的气力恢复了不少,瓮声瓮气地道。
邓世昌这才回过神来,理了理思绪,然后郑重的对典韦道:“我忘记了过去的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说实话,对于典韦来说,这样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他也理解不了,不过从几个试探性的对话中,他还是能够真切的感受到李宣真的失忆了,一点记忆都没了。可是其实自己也认识他不到一年,之前的事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只能告诉他一些后来的事,收服北军胡骑营了,千里驰援关云长了,和关羽、张飞、赵云结拜了,有个未婚妻叫姬如月(去往幽州之前典韦才第一次见),好多道家的人愿意帮助李宣,还了教典韦高深的内功心法(全凭着这些心法,典韦才能活到现在,还有力气抗争),然后就是驰援幽州的无数壮举。
李宣(以后还是叫回李宣吧,总拿一个民族英雄演绎爱情故事觉得有些不够尊重)呆在那里,消化着自己的那一点点过去,已经让他有些无法消受了。关二爷、猛张飞、赵子龙这些世人皆知的大英雄是自己的结拜兄弟?还有许褚、吕布、黄忠竟然是自己部下,黄忠更是最早就追随自己,这真实吗?道家全力支持自己,为什么?不过总算有一个可以弄明白的,那就是知道了恍惚间出现的那个女子是谁,果然是自己的爱人,怪不得会只记得她,姬如月,姓姬的,莫非还是周朝皇室后裔,如月,月儿姑娘,恩,是她。李宣,自己叫李宣,有些背景的出生,没有告诉过典韦。对了还有典韦,这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死忠义士,如今为了我又这样干了一会,看来历史有些也是真实的。想到这里,李宣也不禁被典韦的行为感动,有些激动地道:“典蛮子,你怎么这么傻,如果我死了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如果我没死,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
典韦傻笑道:“现在不是有用了吗?老天爷是长眼睛的,俺不这样做,怎么能再见到主公!”他说的那样理所当然,连李宣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甚至会觉得也许典韦说的有道理。
“再问你个事,你觉得过去的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这个问题对李宣来说很重要,他要评估一下在过去的记忆里有没有掺杂着邓世昌的记忆,因为,这个身体现在的主人邓世昌很担心,他担心哪一天李宣找回记忆的时候,便是他邓世昌消失的时候,因为找回来的记忆里没有邓世昌。
“嗯,俺觉得有,像去救关二爷那一次,俺就感觉你好像很了解关二爷这个人一眼,你还说那个人你必须救,还有后来你对吕校尉,他第一次来投军,你便让他和你一起当前锋,后来证明吕校尉果然武艺不输主公多少。”典韦有些恍然大悟地道。
李宣听到这里就放心了,看来他应该是同时拥有李宣和邓世昌两个人的记忆,这样邓世昌也不用担心李宣把他踢出身体了。
李宣想了想,最终做了决定道:“我想让你先留在这里,我要到鲜卑王庭弾汗山去参加秋狩,这是为了能够让我在这边的妻子过的更好些,而你就负责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同时照顾好我的妻子,我应该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个月就可以回来。”
可惜不等李宣说完,典韦便已经哭着爬了起来,跪倒地上,拉着李宣的衣服泣不成声。
李宣大急,忙将他扶到毡上,劝道:“你现在身体太虚弱,恐怕不能应付车马劳顿,而且我又不放心木兰他们。”
典韦也不答话,只是哭。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让他再和主公分开,他的心里着实害怕,记得上一次就是这样分开,谁知道就出事了。
李宣如何能不理解典韦心中的想法,身为贴身侍卫,让自己的主公差点送命,不管是从什么角度说,这都是难以被原谅的事情。看着典韦哭得伤心,李宣也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典韦哭着哭着睡着了,才结束了这次揪心的谈话。
晚饭时间,典韦醒了,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什么,点头答应了李宣的提议,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从刚才哭着哭着睡着就可以深刻的体会到,此时他帮不上李宣任何忙,甚至还会给李宣增加负担,倒是呆在李宣的牧场,养好身体后也可以很好的照顾主母,让李宣没有后顾之忧,想通了这些,典韦便也就答应了李宣。
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第二日一早,李宣等人随着宇文莫颜向弾汗山进发,同行的还有宇文月,她要去看望她的老师王章。
几乎是同时典韦也出发了,诺尔这里没有人为难他,虽然他也曾动手打杀过这里的鲜卑人,但是一个勇士,无论是在大汉还是在鲜卑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经过了多日的跋涉,关羽终于来到了幽州辽东,这还要多亏了胯下的战马赤兔,不需要急赶,一日五百里也是绰绰有余,这让关羽心中踏实不少,他太担心子龙了,自从大哥失踪后,他就觉得人生太无常了,好好的兄弟,说不得哪一天说没就没了,所以他在没有任红的音信后便急着去找张飞,而现在打听到赵云的境况后又急着来找赵云,谁让几人中如今数他最大呢,他要当好这个哥哥啊!
边想边向城中走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前面那个红脸的汉子,你且站住!”
关羽一愣不由回头看去。
究竟来得是什么人,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