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静静的看着雁门关的关门,几年前他来过这里,当时他在城内,想着哪一天要出城给予鲜卑一记痛打,后来的事有造化弄人的成分在里面,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为鲜卑,甚至是后世的游牧民族埋下了一颗种子,一颗毁掉游牧的种子,当上百万游骑兵、游击队忽然变成了固守城池的防守军,而城池甚至都没有防御用的城墙,对于几千万人口的汉人来说,这样的威胁微不足道。而让这一切得以实现的就是农业化,牧业的农业化最终实现了定居。
所以他此刻已经不需要担心了,鲜卑人的内耗会加剧,因为对于没有城墙的城池的攻击,几乎都是带有毁灭性的,当然,李宣知道慢慢的这些城池会随着战争的发展出现城墙,出现固守,可这样的变化正是李宣想要看到的。
如今他终于可以不用理睬鲜卑的事,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而他要带着木兰对他的爱、带着典韦对他的忠回到大汉,继续为大汉奋斗。
“城头上的兄弟,在下是李宣李正卿,可还有认识在下的?”李宣对着雁门关大喊道。
雁门关上的守军当然听说过这个人,在两年前,这个人可以说是大汉整个北疆边军中最为知名的人物,可是他们没几个认识这人的,好在老人还是有些的,那些个在这里呆着五年以上的老兵,特别是老兵的统帅们很快便认出了李宣,将他放进了城。
“兄弟,对不住了,最近鲜卑不太平,按照惯例,你得在这里呆两个月,等确定了你和那边没有任何联络,我自然会放你出去的。”雁门关的守军安装管理,将李宣看管了起来。
李宣点了点头,道:“在下明白,老哥无需内疚。”
那老校尉心中颇为感动,道:“将军放心,每日好酒好菜是一定的,我也会给朝廷写份请示,如果朝廷下令将你释放,将军便可以提前得到自由了。”
看着老校尉远去的背影,李宣呆呆的看着北方,他能够理解自己遭受的待遇,甚至在回来之前,他就知道会这样,这也是为了防止奸细的一种常规措施,可是心中难免会不舒服,毕竟自己为了虚弱鲜卑,失去太多了,甚至包括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有最忠诚的部下。也不知道木兰他们有没有去到长生天那里啊?
其实李宣大可不必这样悲伤的,木兰和典韦压根没有死,他们只是逃走躲了起来,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因为他们知道攻击他们的敌人是谁?
那一日,木兰如同往日般在毡帐内为自己的孩子缝制衣服,毡帐外传来呼呼的武器破空的声响,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夫君李宣(他已经知道了邓世昌的名字叫李宣)的那个奇怪的手下在练功,而习练的武器就更加奇怪了,是两把镔铁大戟,她有一次偷偷的看了看,招式不好看,但是看起来很有力量。那人叫典韦,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每日做的就是这个,而练功的位置就在自己所在的毡帐外,绝不离开超过三丈。
木兰知道,这是那个典韦得了夫君的吩咐在保护自己,可是看着还未完全康复的典韦,每日里围在自己的身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典韦并不这样认为,他已经过得很好了,除了有些担心李宣,其他的都很好,每日吃饱喝足,而且总有肉吃,自己必须利用一切的空余时间来恢复自己的战斗力,以便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变故。
突然之间,典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趴伏在地,将耳朵贴在草地上,静静的等了片刻,脸色大变,急道:“主母,请立刻随我离开,来了数百人骑兵,而且速度极快,恐怕来者不善,我们需要先行离开,以防万一。
木兰吃惊的走出毡帐,试图瞭望,但是根本看不到,于是看向典韦道:“典壮士,此言当真?”
典韦焦急地道:“千真万确,俺随主公征战多日,对于骑兵的行军还是很了解的。”
木兰也不怀疑,立刻转身上马道:“四子,招呼所有的人立刻上马离开,在前方的山沟里集合!”
“是,主人!”四子立刻答道。
木兰离开后,四子将所有的人唤来,传达了木兰的话,可是农场这百多人,互相看了看,道:“四子,你快去追随主母,我们不能离开,如果我们都离开了,来敌一定会追击我们,到时候恐怕谁也逃不了,我们留下来,敌人看我们都是些奴隶,定然也不会难为我们,如果来人不是敌人,我们也可以让人去通知你们。”
四子一听,觉得也对,便转身离开了。
一刻钟之后,北方的草坡上涌出黑压压的一片骑兵,鲜卑骑兵,只是这些骑兵今天的气势有些不同,不过这些奴隶也并没有理睬,这里是李宣的地盘,现在李宣就在宇文大人帐下做事,鲜卑人难道还会对付他们吗?这些骑兵估计是路过这里。
骑兵借着坡势向坡下冲来,速度飞快,此时汉人奴隶们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们开始想着远离骑兵的方向奔逃。然而,人力怎么可能和迅捷的战马比,很快,这些人就都被骑兵赶了回来。
骑兵的首领环视着众人,冷冷地道:“长孙木兰呢?”
奴隶们此时已经惊慌失措,纷纷交头接耳的互相看着,在长孙木兰毡帐附近,一个妇女一咬牙,拉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悄悄的钻进了毡帐内。
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骑兵首领察觉,他发出一声爽朗地笑,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利索的拔出了手中的弯刀,一刀斩下了附近一个奴隶的头颅,屠杀开始了,几百个骑兵不停的挥刀斩杀着这些手无寸铁的汉人奴隶,不带一丝怜悯,而骑兵首领则将目的地锁定在了那个看起来最为豪华的毡帐。
汉人妇女冲出毡帐,向着毡帐后的草坡跑去,骑兵首领冷哼一声,收刀入鞘,然后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奔跑的妇女,嘣的一声响,妇女应声倒地。首领也不再理会,跳下马,弯腰走进大帐,突然一个年轻女子头戴美丽金饰身着华丽衣衫,手拿一把短刀刺向首领,首领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右手飞快的抽出佩刀,划出一道艳丽的弧线,割裂了女子的咽喉。女子死死的捂着不断冒血的脖子,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骑兵首领,骑兵首领冷声道:“要怪就怪你家男人吧!”说罢,一刀刺向女子的小腹,在女子痛苦的抽动中缓缓的划开了女子的小腹,一个尚未成型的婴儿显露出来。骑兵首领眸光一冷,一刀刺进女子的胸膛,结束了女子的抖动。
当骑兵首领走出毡帐的时候,外面的屠杀已经接近了尾声,一个小女孩尖叫着向着湖的方向奔去,嗖的一声尖啸,利箭穿透了小女孩的胸膛,她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向前跑出几部,软软地倒在地上。
山坡上一个身着鲜红皮甲的将领策马奔来,走到骑兵首领的身边,看着满地的死尸道:“找到长孙木兰了吗?”
骑兵首领恭敬地道:“找到了,就在他们的毡帐内,已经被小的杀死。”
鲜红皮甲将领看了看骑兵首领道:“确认过了吗?”
“确认过了,有人要刻意掩护她,而且她的腹中也确有未成形的胎儿。”
将领点了点头,道:“烧了吧!”
在夕阳的余晖里,远处山沟里的木兰和典韦,突然看到远处冒出一个浓烟,急忙攀上附近的山顶望去,只见远处一个红点混在一群鲜卑骑兵之中。
木兰大惊失色道:“赤甲兵?这是宇文莫颜的亲卫,在整个鲜卑也只有这些人身着红甲!营地那里会不会出事了?”
典韦没有说话,但是木兰知道恐怕自己是说对了,于是也不顾典韦劝阻,即可上马,向营地冲去。
当他们靠近营地的时候,鲜卑骑兵已经走远,而地上的尸体已经被大火点燃,发出滋滋的声音,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典韦一手捂着木兰的嘴,尽量让她口中发出的凄厉的惨嚎声小一些,可是他无法阻止那已经将自己的手打湿的眼泪流出。他的眼中也是湿润的,这里的一百多人都是汉人,而自己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们对自己的照顾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他们想要用他们最好的饭食来将自己变强壮,这是一种朴实的、不掺杂任何功利的关怀,典韦怎么会感觉不到?而此时,这些人都已经长眠在这里,长眠在这片土地上,长眠在烈火中。
木兰的哭声还在不断从典韦的手掌中传出,典韦只能一直保持着这样,他担心会暴露他们的位置,而他目前毕竟还没有完全康复。
夜空中没有点点繁星,似乎是无数纯洁的灵魂遮住了整片天空,他们在环视着人间的不公和疾苦。木兰此时终于忍住了悲伤,她怔怔地看了看已经完全被烈火吞没的家园,心中涌起无限地恨意。
典韦正要上去再次安慰他,忽然他趴伏在地,贴耳倾听,然后起身道:“有人来了,主母我们赶紧离开吧,这里不安全!”
木兰伸手擦干了眼泪,道:“典韦,我要报复,你必须帮我!”
典韦点了点头,二人上马,迅速隐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