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和许褚在一开始是严格执行贾诩的计划的,打了就跑,然而,跑了几次后,二人一合计,反正是使用骑兵侧击,如果敌人分兵,那么他二人就采取大迂回的方法,由一支骑兵缠着敌人小股骑兵,另一支骑兵一边带着敌军主力迂回,一边伺机与前一支骑兵夹击敌军的小股骑兵。
有了这样的安排之后,便有了如今的局势,那一千多人绝望的发现,这两支汉军骑兵将他们夹在中间,一顿乱箭射来,他们顾此失彼,那里能够做到什么有效防御,大部分人被射杀,只有二三百人运气不错,趁乱逃了出来,然后他们遇到了己方的主力部队。
当李文侯和北宫伯玉见到前方逃来的羌人骑兵时,还以为这是其他地方的兵士,待确认后才发现竟然是留下来抵挡另一支汉军骑兵的那两千骑兵,如今这伤痕累累的二三百人与前不久那两千人简直天差地别啊。
“你们的头目托桑呢?!”李文侯对着那些人咆哮道。
士兵们唯唯诺诺的说出他们的头目已经战死的事。李文侯和北宫伯玉立刻让大军停下,他们要认真的分析一下这支汉军。
“这不是在沙暴天气偷袭我们的那一支汉军,但也绝不是允吾城中的军队,这一定是李宣的军队!”北宫伯玉断然道。
李文侯点头赞同,然后想了想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啊?”
北宫伯玉皱着眉久久没有说话。李文侯焦急不已,起身在帐篷内来回的踱步。
过了良久,北宫伯玉缓缓地道:“李大人,这一次我们怕是遇到高手了!”
李文侯听北宫伯玉终于开口,转回到北宫伯玉对面,坐了下来道:“伯玉兄,现在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咱们怎么办吧?!”
北宫伯玉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帐外卫兵嚷道:“两位大人,汉军突袭!”
二人脸色一变,李文侯大怒之下一巴掌将帐中的一方小桌拍成粉碎,起身大骂着就向帐外走。北宫伯玉急忙起身阻拦,哪里能够拦得下,追了十几步,见追不上,大叫道:“李文侯,莫要中了汉军的奸计!”
李文侯脚步一顿,回身道:“我们已经中了人家的计,不还击,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
北宫伯玉顿时语塞,是啊,他一直小心翼翼,可如今看来,他们一直就在汉军的算计中,一股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凄声对李文侯道:“李大人,这仗我们不能再打了,如果我们两族的精锐都交代在这里了,那么我们的族人就会成为其他羌人的美餐,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撤吧!”
李文侯一愣,他本能地看向自己的族人所在的方向,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答案是为了族人,可如今的形势确如北宫伯玉所言,自己族中的精锐皆在这里,如果这些人都死在了这里,而且目前看来这样的可能性很大,那么自己这样的做法有意义吗?没有,而且会害了整个族人,会将他们推向死亡。
想到这些,李文侯无助地看向北宫伯玉,这个自己一直认为懦弱至极的友军首领此时竟然成为了自己的主心骨,自己此刻多么希望他的那些稳妥的、安全的想法再次出现。然而他看到的只是眉头紧锁的北宫伯玉。
是的,此刻的北宫伯玉的确是无计可施了,他并非不能决定是否现在撤退,这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现在他考虑的是如何能够逃脱汉军的袭扰,平安的撤回自己的本部。
警报声又在队伍的另一半响起,依旧是来得快去的也快,然而汉军每次可不是在周边演戏,而是实实在在的攻击,实实在在的在杀死他们的兄弟,而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汉军宰割,没办法,汉军的弓箭比他们的投枪射程远五十步左右,这五十步便成为了他们的死亡地带,而汉军却每每平安无事。
“不好了大人,右侧有一支百人队脱离了队伍向西逃走了!”一个小头目慌慌张张地报告着。
李文侯和北宫伯玉脸色瞬间惨白,完了,军队要哗变了。不,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北宫伯玉此时的第一反应。
“传令各军,收缩防御,不得有任何异动,否则格杀勿论!”北宫伯玉毅然下令道。然后他回头对着李文侯右拳一击左胸,单膝跪地道:“李大人,兄弟我必须亲自走一趟,倘若兄弟我回不来了,请李大人答应兄弟,千万不要为难我的族人!”
李文侯急忙将他扶起来,道:“伯玉兄这是作甚,你我之间什么事都好说,只是不知伯玉兄要去哪里?”
北宫伯玉决然道:“李宣军军营!”
夜晚降临的时候,李宣和众人还在榆中城中的议事厅内研究西凉的战略布局,突然典韦走进厅内,报告道:“三将军派人押了一个羌人回来,说是有要事与主公商量!”
众人一听,互视几眼,均表情轻松,贾诩则呵呵一笑道:“恭喜主公,看来金城附近的羌人叛乱要平息了!”众人均是开心的一笑。
李宣摆了摆手道:“不急,且看看来的是个什么人,带上来吧!”
不多时,两个卫兵挟着一个高大的羌人汉子走进了议事厅。那羌人环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李宣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豁然道:“想必阁下便是李宣李将军吧?!”
李宣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羌人汉子见李宣没有说话,便继续道:“在下烧当羌湟中部北宫族,北宫伯玉,”
李宣已经猜到了是他或者李文侯中的一个,因此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淡淡地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北宫伯玉。
北宫伯玉终于无法再平静的对话,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将我们都杀光吗?那就是你的目的吗?”
李宣定定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北宫伯玉,冷冷地道:“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们想怎么样?是你们先挑起事端的,是你们反叛了大汉,是你们要攻占金城,这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听到李宣的话,北宫伯玉愣在了那里,是啊,是他们先起兵反叛的啊!愣了片刻,北宫伯玉声音有些悲凉地道:“不反叛我们就都得死,我们的族人也得死!我们不想反叛的,可是我们更不想死!”说完这些,北宫伯玉右手在左胸重重一击,躬身对李宣施了一礼道:“好了,谢谢大人听我说完,现在,请大人送我回到我的族人那里吧,我想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看的出来,北宫伯玉已经绝望了,这件事情其实也变得简单了,羌人不想死,于是只能反叛,反叛就有成功和失败两种,成功了,羌人继续活下去,失败,羌人就得死,现在失败了,他们就得死,事情就是这样简单了,所以北宫伯玉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他现在只想回到族人的身边,他不想孤独地死去。
“死远远要比活着容易,如果你选择死,那么我便让你的族人陪你一起死,如果你还想活着,咱们可以继续谈谈,你拿出所有的可以用来换你们命的东西,我说说我需要什么,谈成了我得到我想要的,你们得到你们的命,谈不成,我就只能要了你们的命。怎么样?!”李宣对着北宫伯玉的背影淡淡地道。
很明显,北宫伯玉被镇住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才回过头来,期冀地道:“你不是非要杀死我们?!”
李宣终于第一次在北宫伯玉面前露出微笑道:“我并不喜欢杀人,那不是我最想要的。”
北宫伯玉不由自主的走回到李宣面前,是啊,谁不想活着,如果能活着,谁不愿意争取。
“李将军,请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先说说我可以给你们什么,一是生命,你和你的族人不必为此次反叛付出生命的代价;二是美好的生活,我会让这里和朔方郡区域互补,你这里有的牛羊战马可以和朔方郡的粮食进行交换,而且,我承诺如果你的族人遭了灾,朔方郡可以支援你们,可以等灾后再行补偿。”
北宫伯玉明显已经被镇住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反叛的理由,自己将要过上的生活便是羌人诸部梦寐以求的生活了,他激动不已,正要开口说话,李宣抬手打断了他,道:“这些是有条件的,我需要你们的忠诚,绝对的忠诚,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不可以与其他部族或势力进行任何联系!”
北宫伯玉稍稍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便释然了,自己的命都是李宣给的,这点要求其实根本不为过。只是最后他还是弱弱地问了李宣一句道:“将军您能够保证我们可以过上您说的那些生活吗?”
李宣微微一笑道:“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担保!”
北宫伯玉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羌人的大礼道:“北宫伯玉代我的族人谢谢大人您的不杀之恩!”
李宣哈哈一笑,将北宫伯玉扶起来,然后回头对身边的典韦道:“给翼德和仲康传令,让他们停止进攻!”典韦领命出去,李宣又回头对北宫伯玉道:“回去告诉你的族人,此次杀害了你们很多的族人,我也很无奈,战争就是这样残忍,不过我会补偿的,冬天之前,我会运来两百万石粮食作为补偿,我知道,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你们也不会反叛的,我会上书朝廷,免了所有归附朝廷的羌人部落近两年的税收。”
北宫伯玉已经热泪盈眶,缓缓跪下道:“北宫伯玉和我的族人誓死效忠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