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龚若嘉把凌川带进相府后,因为天色已晚,龚晨便让她先回房休息。她自小便很听龚晨的话,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乖乖回去了。不过她会这么听话还有另一个原因,虽然哥哥从来都对她很好,不管她怎么任性,也都宠着她,不过她还是很怕这位哥哥,甚至有些畏惧他。尽管哥哥待人接物一直都温和有礼,可她总觉得哥哥是个深不见底的人。而且她依稀记得一个画面,一颗大树下十几岁的哥哥手握长剑,直指向匍匐在他脚下的妇人。那妇人衣衫褴褛,单薄的衣衫被血迹染红。哥哥笑的阴森而诡异,似是在嘲笑他脚下的妇人,又似在怜悯她。之后他就那样笑着,用剑刺穿那妇人的心脏,鲜血染红了整个画面。她什么都看不清,可只有龚晨那张阴森可怖的笑脸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每每都惊得她一身冷汗。这个记忆,十分的模糊,若嘉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每次她想去问龚晨都不知如何开口。她反复想过,哥哥是个那样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这个记忆应该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吧。若嘉试图摆脱这个不真实的记忆,可那个画面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越想忘掉就越记得清晰。这次她偷跑出去,遇到凌川,她不仅仅是被他的外貌所吸引,更是为她在凌川身上找到了真正温柔和安心的感觉。
回到房里,龚若嘉还是没有半点睡意,这时侍女小月轻轻走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您该休息了。”想到之前,小月‘故意’摔倒,和凌川搭话,她就一肚子的气,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我知道了,我自己会休息,你下去吧。”小月讷讷的退了下去,龚若嘉却还坐在床边想着温柔的顾川公子。
另一边,凌川进了龚晨给他准备的屋子,立刻点亮了烛火。不过他可不想这么早休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当然知道龚晨肯定会派人看着他,可是这些侍卫又怎么能看得住他呢。龚治把丞相府设计得像个迷宫,那么这里面就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布置好房中的一切,凌川避过监视他的‘眼线’没费多大劲就出了屋子。凌川鬼魅般的穿行在漆黑的小道上。这相府真是大,以凌川的速度愣是转了近半个时辰才基本摸清这里的形式。忽的,他瞧见浮桥上有微弱的火光,迅速在黑暗中隐去身形。靠近之后才看淸,是之前他扶过得那个侍女,她现在正拖着一个大麻袋往湖里丢去,她身形有些许不稳,可看她轻盈的脚步和手上的动作,一定是会武功的。她把麻袋丢入水中又蹲下身子望着如往常一样平静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凌川觉得他应该去看看她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从桥上走过。站在了那侍女面前,小月抬起头眸光对上那黑暗中如同谪仙一般的男子,竟有半刻钲愣,不过随即她如触电般站起身行了一礼。虽然她掩饰得极好,可凌川还是注意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慌乱。侍女小月努力保持身形平稳,说道:“公子,夜凉如水,您怎么独自出来了,可是,需要人侍候?”凌川眸光微动,说道:“姑娘不用惊慌,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罢了。不过现下天色确实已晚,我本打算回镜枫院,奈何相府太大,在下不慎迷了路,姑娘可否为在下引路?”凌川微微笑着,柔和的月光洒下,就像是为他镀上一层银霜,使他原本英俊的面庞添了一分飘逸的魅惑。
“公,公子。”小月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了相府,被龚晨派给龚若嘉。除了龚晨和龚治,她很少见到外男,更别提如此俊美的男子。小月强行定了定心神“顾川公子,奴婢带您回去,请您随我来。”听了小月的话,凌川藏于暗夜中的唇角微微上扬,青青说的果然不错,有时美好的皮囊,确实可以成为‘诱饵’。
“方才看姑娘的样子,可是受伤了?”到了镜枫院外,凌川站在小月面前低声询问。院子外的守卫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皎洁的月光下只有凌川和小月两个人。“没有。”那侍女几乎脱口而出,眸中满是惧怕的神色。凌川淡淡的一笑,揽过小月的肩膀,把她带进镜枫院内。
进了内室之后,凌川轻轻关上房门。小月眼中惊恐更甚:“公,公子你......”“姑娘不要害怕,在下习过一点武功,见姑娘身形不稳,便知晓是身上有伤。姑娘何不说出来,让在下帮姑娘排解。”凌川语气尽量温柔,希望在这个侍女身上能找到什么对娄凯有用的线索。“不不,奴婢真的没有受过伤,公子请快些休息吧,小月谢公子关心。”侍女慌忙摆手,想要退出房间。凌川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小月立时痛呼出声。凌川微微用力,甚至能看到侍女单薄衣料下,因伤口破裂而流出的鲜血。“说吧,谁把你打成这样,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凌川语气微冷,眼光犀利的看着侍女。小月只有十六七岁,看到凌川的眼神,不免心惊。但她还是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没说。凌川皱了皱眉,轻轻一挥手,隔空打灭了灯盏中微弱的火光。顿时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淡淡的洒在两人身上。短暂的沉默后,凌川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还要冷:“告诉我,是谁对你用刑?”侍女小月听得脊背发寒,眼前少年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岁,怎么会有如此气势,简直是比那个人还要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