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迪·马洛警官透过小小的玻璃窗户凝视着房间里。在一览无余的房间里,她看到一张床靠墙放着。床上坐着她被派到这里来与之谈话的女孩。
站在她旁边的心理学家从他口袋里拿出一张房卡。但是当他把卡片放在门锁上正准备刷卡让警官们进去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然后转身面向他们两个人。
“你们知道我们还无法从她口中得出一句有理智的话来。”心理学家说,“她所有说的就是‘斯嘉丽,斯嘉丽,我必须找到斯嘉丽。’”
说话的是布伦特·威伍德警官。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先生。”他说,指着他打开的笔记本,“斯嘉丽·潘恩。这个名字始终贯穿在我们的调查中。”
心理学家撇了撇嘴唇。
“我明白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他回答说,“我只是不乐意警察来审问我的病人。”
布伦特突然啪地合上笔记本,发出响亮的声音。他瞪着心理学家。
“我们有警察死了。”他用沉痛的语气说,“今晚有很多善男信女不敢回自己家里,因为某个精神病患者会杀死所有见到的人。他想要什么?斯嘉丽·潘恩。那就是我们能前进的所有线索。所以你可以看到向你的病人提问是多么地重要。”
马洛警官不舒服地将重心从一只脚上换到另一只脚,为自己的搭档似乎能在所有情况下制造冲突而难为情。她忍不住觉得如果自己一个人来做这些访查,也许工作会简单许多。和布伦特不一样,她是一个冷静的人,并且会以一种有证据、详细的精神价值来对待他们将要见的这个女孩。这就是为什么长官第一时间把她派到精神病院来。她只是希望他能为她挑选一个更好的警官和她一起过来。她然后,心情沉重地意识到,长官事实上并没有多少警察可供选择了。除了守卫学校的警察外,辖区里的警察要么死了要么受伤了。
她走上前。
“我们明白这个目击者的情况很脆弱。”她委婉地说,“我们会注意措辞文明。不会命令式提问,不会提高嗓音。相信我,先生。我已经有很多年和类似她那样的女孩谈话的经验。”
他们又都透过窗户看着那个女孩。她正在翻来覆去,并用膝盖抵着胸口。
心理学家最终看起来满意了,并允许警察进去。他对着门锁刷了刷卡。门锁上闪过一阵绿光,伴随着“哔”的一声。
他带着两名警官来到房间里,朝那个弓着身子的女孩走去。就在那时,马洛警官注意到她手腕和脚踝上的铐子。被制住了。如果病人出现自残和残害他人的迹象,医院就会将其制服起来。无论这个女孩经历了什么,那都是恐怖的。是什么使一个十几岁的高中女孩在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的情况下突然变得被视为是危险的?
心理学家最先说话了。
“有警察来看你了。”他说,使女孩镇静下来,“是和斯嘉丽有关的。”
女孩猛地抬起头。她睁大了眼睛,目光游移在眼前的三个人的脸上。马洛警官可以看得出她表情中的极度痛苦和绝望。
“斯嘉丽。”女孩喊道,拉拽着手铐,“我要找到斯嘉丽。”
心理学家看了看两名警官,离开了房间。
*
玛利亚抬头看着警官。在她脑海深处,那个理智的她仍然活着,仍然清醒和明白。但是那被洛尔搅乱的部分占据了主要地位,那感觉像一阵暴风乌云笼罩着她的头脑。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她必须找到斯嘉丽。斯嘉丽会和塞奇在一起,而她很肯定,塞奇能够帮助她。他可以解开他表弟对她做的那些事情。
但是无论她多么努力,都无法向任何人解释她没有发疯,解释她不属于这里,解释她不应该像个罪犯一样被铐着。甚至当她的朋友们来看她的时候,当她的母亲拿着她的手哭泣的时候,玛利亚都说不出一句话。无论洛尔将什么放进了她大脑里,那都是顽固的,而且正在变得更强。随着每一刻的流逝,她感到自己的力量在流走。她对抗洛尔的控制的能力在减弱,并且那部分理智的她正在变得越来越弱。玛利亚很肯定,如果她无法得到帮助,那一部分最终会完全消失,然后留下的她就只是一架空壳。
男警官站在那里,目光向下盯着玛利亚。女警官坐在她床上旁边。
“玛利亚,我们需要问你一些问题。”她说,声音温柔。
玛利亚努力想点头,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做。她感到身体沉重。她感到疲惫不堪。与洛尔留在她脑中的无论什么做斗争都是让人精疲力尽的工作。
“你的朋友,斯嘉丽。”女人仍然用同样温柔的声音说,“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斯嘉丽。”玛利亚说。
她想要说更多的话,但是她就是说不出来。她尴尬地看着那个男警官翻了翻白眼。
“这没用的。”他对搭档说。
“威伍德警官,你要有耐心。”女人厉声对他说。
“耐心?”威伍德喊道,“我的朋友们死了!我们的同事有危险!我们没有时间耐心了!”
困在自己的思维中,玛利亚感到自己变得尴尬。她明白威伍德警官所担心的。她想要帮忙,她真的想。但是由于洛尔,她几乎无法说出一个单词。将话说出口感觉就像在跑步机上跑步——即便用尽所有的努力,也都是原地踏步。
女警官没有理会威伍德警官的发火,然后重新转身面向玛利亚。
“那个找你朋友的男人,叫凯尔。你以前见过他吗?有没有听她提过他的名字?”
玛利亚努力想摇头但是不能。女警官咬着嘴唇,然后拨弄着手里的笔记本。玛利亚能够从她的姿势看出来她正在考量什么事情,正在决定要不要告诉她更多事情。
终于,女警官伸出手,握住玛利亚的手,深深地看进她眼睛里。
“凯尔……他是吸血鬼,是不是?”
威伍德警官站在那里,双手举向空中,嘲讽地说:“赛迪,你疯了!那些吸血鬼之类的玩意儿是瞎扯淡!”
女警官迅速站起来,扬起脸对着那个男人。
“你怎么敢那样说,”她说,“我是警察。向这个目击者提问是我的职责。我不告诉她我知道的我怎么向她提问?”威伍德警官还来不及回答,赛迪又说,“还有,我是马洛警官,非常谢谢。”
威伍德警官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马洛警官。”他说,从牙缝里挤出发音,“以我的专业观点来看,向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目击者提出吸血鬼的说法是不对的。”
玛利亚开始在床上打起滚来。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理智的那部分,在洛尔对她做的无论什么事情下面燃烧着,想要浮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马洛警官相信吸血鬼存在的事实帮助她那被困住的思维解放出来。她努力想说话,然后终于一个词从喉咙里发出。
“战争。”
两名警官停止争吵,看着玛利亚。
“她说了什么?”威伍德警官说着,皱着眉头。
马洛警官冲到床边,坐在她身边。
“玛利亚?”她说,“再说一遍。”
“战……”玛利亚努力想说。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她的理智正在恢复。她的想法正重新变成她自己的。终于,她说出了一个词,“战争。”
马洛警官抬头看着她的同事,“我想她在说‘战争’。”
他点点头,脸上现出焦虑的神情。
玛利亚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希望理智的她能够占据主导,告诉他们她急需要说出来的。
“吸血鬼。”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吸血鬼。战争。”
马洛警官的脸一阵煞白。
“继续。”她催促着玛利亚。
玛利亚舔了舔嘴唇。用尽了每一分力气努力说出话来。
“凯尔。”她表情痛苦地说,“领导。”
马洛警官握住玛利亚的手,“凯尔会领导一场吸血鬼战争?”
玛利亚的手也握回来,点点头。
“斯嘉丽。”她继续说,“唯一的。希望。”
马洛警官大喘着气,坐得更直了,“你知道斯嘉丽在哪里吗?”
玛利亚咬着牙,尽可能小心翼翼地说:“和塞奇……在城堡。”
突然,玛利亚的脑海中一阵深深的疼痛。她尖叫着,抓着脑袋,握紧拳头死死地抓着头发。她立即知道自己理智的部分已经再次被洛尔对她造成的破坏的东西占据了。她正在沦陷。
“救我!”她尖叫着。
她开始想挣脱手铐,并且使劲地敲打着。
马洛警官惊恐地站起来。她回过头看着她的搭档。
“呼叫。”她命令他。
她努力想让玛利亚镇静下来,但是这个女孩失去了控制。她一遍一遍地尖叫着。门“哔”地一声开了,心理学家冲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喊道。
“没什么。”马洛警官说,往后退开来,“她只是在敲打。”
她走开来,站在同伴旁边,心理学家努力想让玛利亚镇静下来。
“你呼叫了吗?”她说,因为痛苦而大喘着气。
“没有。”他简短地回答。
马洛警官对他皱了皱眉,然后拿起对讲机。但是威伍德警官靠过来,把它从她手里夺过来。
“不要。”他断然地说,“长官不想听到这些废话。他正派出所有的队伍在外搜捕,而你想要打扰他,就因为这个疯女孩说的什么吸血鬼战争!”
赛迪·马洛盖过玛利亚的尖叫声,用一种急促、坚持的声音说:
“长官派我们来这里是有原因的。如果他认为这毫无用处,为什么要向一个所谓的‘疯女孩’提问?凯尔想要斯嘉丽·潘恩。那个女孩,”她指着玛利亚,“是我们离找到她的,也或许是结束这些的最近的一个人。如果她知道什么事情,那么我非常肯定长官想要知道。”
威伍德警官摇摇头。
“好吧。”他说,将对讲机重新推给她,“那样毁的是你的事业,不是我的。就让长官认为你是个疯子吧。”
马洛警官从搭档手里夺过设备,然后按下键。
“长官?我是马洛。我现在正在疗养院和目击者在一起。”
对讲机里发出嚓嚓的声音。
马洛警官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她说将会有一场吸血鬼战争,由凯尔领导。而唯一能够阻止这场战争的是斯嘉丽·潘恩。”
她抬起头看见她的搭档抬了抬眉毛,感觉像个傻瓜。然后对讲机嗡嗡响起来,然后长官的声音传出来。
“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