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仆备下盘缠交与满都老爷。”他声音极轻,语调极恭顺。
福佬早年跟随老家主霍可图蒙巴,因此熟识苍鹰满都。虽然满都经历岁月已然老相,但大貌不脱。福佬甫见面便认出他来,本以为他早死于数年前那场灾祸,没想到竟还活于世上,因此吃惊不小。
福佬说着径向苍鹰满都走去,竟丝毫不理会自家家主,快挨近时,趋步疾走,神色亦紧张不少。三人此时互呈三角形态,苍鹰满都和浑图身形不动,只福佬一人趋步疾走。
浑图茫然而困惑地看着福佬,猛然醒悟,千钧一发之际,情急大喊:“莫做蠢事!”喊声之大,震得书房内空气嘶嘶鸣响;急迫之情,两目圆睁,额上冷汗瀑出。
可这阻止已然迟了,福佬一声怒吼,摔下包裹,手上露出一柄寒光闪闪短刃,下腰屈身蹬腿,猛扑向苍鹰满都。福佬这老忠仆,外表看着衰弱佝偻,此时,手上握着利刃,竟亦扑跃如虎,到底是武家仆役,有些武家气质。
浑图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仆福佬飞蛾扑火击杀苍鹰满都。此时情境,苍鹰满都与浑图相距五六步。老仆福佬从苍鹰满都一侧扑杀而来,刹那间,二人相距不过一臂。
苍鹰满都鹰眼微锁,泛出狠劲,射两道冷冽杀气,根本没有将扑杀至眼前的福佬放在眼里,只一伸手,迅疾如电。福佬还没有看清他这一手来路,便被扼住手腕。满都顺势下掰,生生将福佬手腕掰断,利刃哐当跌落地板上。与此同时,满都飞起一脚,直直踢中福佬胸口。福佬受了重伤,吃痛,哇一口吐出鲜血溅了苍鹰满都一脸。
苍鹰满都冷笑:“老狗奴,胆子不小!老夫今日便叫你死个好看!”手上使劲托起福佬半空,另一只手如铁钳狠狠扼住濒死福佬咽喉,眼里凶光大曝:“老狗奴,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去死吧!”手上使劲,福佬又喷出一口血来,奄奄一息,绝望地望着家主浑图,这个他自小看大的主人。
浑图被眼前情景骇得瞠目结舌,见老仆福佬将死在满都手里,竟扑通跪倒,恳求道:“叔父,饶了他罢!念他老迈昏庸!”连磕三头。
奄奄一息的福佬看着家主为他求情,老眼里淌下两颗泪来,将死之时,颇感欣慰,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字:“老——老爷,莫——莫求——求他,小——小姐——”还未说完,两眼便失去光泽,头歪倒,死了。福佬死得壮烈凄惨,被苍鹰满都似扔掉一只死狗般,甩到地上,血流溢一地。
“满都,你个混蛋!你为何要杀他?!他不过是个老仆!他有何罪?!”浑图大恸,悲愤大吼,须臾便有气无力喃喃悲泣,“他看着我长大的呀——”
“贤侄,莫忘了将令郎送于穆云霓为质。胆敢不从,令嫒下场惨比老狗奴!“苍鹰满都杀过人,脸上兴奋异常,鹰眼凶光更冷冽,恶狠狠撇下这话。迈步上前扯下福佬尸身上长袍后襟擦净脸上血迹,顺手丢掉,捡起地上包裹,抬脚便出了书房,去寻浑图女儿乌云齐了。
书房内,只留下跪倒于地呆滞呢喃自语的浑图和被血液浸泡的老仆福佬佝偻的尸首。浓重的血腥气久久不散,书房里是一派血色的杀戮,一切被血色包裹。生命和精神在此时此刻,皆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