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齐哭成个泪人儿,偎在父亲宽厚的怀里,翘首楚楚可怜地望着父亲。在她眼里,父亲伟岸慈祥,如一座巍峨雄山。可此刻,父亲这座山第一次在她面前颤抖了。摇摇欲坠的父亲,若将要崩颓的山岳。
浑图两眼通红,两行苦泪淌下,濡湿了女儿的脸颊。他怀抱着爱女,苍老了许多。窗外洒进万缕阳光,将父女二人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悲伤里。
“阿爸,那是何人?他——他要带女儿去哪里?阿爸为何要他带走女儿?——福伯说昨夜发生了兵乱,死了好多人。阿爸,发生了什么?女儿不想离开阿爸和阿妈!便是死,也要和阿爸阿妈在一起!”
乌云齐不停追问,浑图忍住万般苦楚,不做回答只叮咛女儿:“孩子,记着。听师傅话,莫要忤逆他,莫怕吃苦委屈。不管何时皆要保护好自己。”
不等女儿说话,浑图松开女儿,警惕地望了望门外,小心翼翼走到书房里侧一排书架前,轻手推开齐胸高一排书册,书册后露出白墙。浑图用手轻轻一推,白墙裂出一道竖缝,原来是一处暗藏的藏纳物件的小机关。浑图手探进去,掏出一只巴掌大木匣来。浑图做这一切皆万分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他不知苍鹰满都这老狐狸究竟是否在书房外等着。怕万一弄出动静,引起他的警觉。随后,浑图打开木匣,摸出一只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瓷瓶,瓶口蜡封。又拿出一个鸡蛋大小五色锦囊,略显沉甸。拿出这两样东西,便将木匣放回,排好书册。
浑图回到女儿身旁,将两样东西塞到她手里,贴着耳朵,说了些话:瓷瓶里是五毒丸,万不得已,便以毒杀人自保。锦囊里是几颗名贵宝石和几片赤金金叶,皆价值不菲,逃难时用得着。浑图叫女儿贴身藏好这两样东西,不能叫她的师傅苍鹰满都发现。
乌云齐见父亲已然替她想好了最后之策,心知不能再挽回父亲心意,便不再追问父亲昨夜发生何事,将两样东西分别贴身藏好,扑到父亲怀里呜呜痛哭,不能自抑。浑图亦紧紧抱着女儿,默然流泪。如此片刻。浑图推开女儿,道:“乌云齐,去看看阿妈,勿要说漏嘴。你阿妈经受不住。”
乌云齐含泪点头,浑图别过脸掩泣挥手催促她走:“去吧!保护好自己!”
乌云齐紧紧咬了咬嘴唇,眼里现出刚强。她不愧是一方霸主霍可图浑图的女儿,虽不会武功,却有武将的心性。这为她日后的幸与不幸埋下了深深的伏笔。而在此时,她还要见一人,便是她从小青梅竹马的情郎莫肯赤都。所谓儿女情长,到这生离时刻,便愈发叫人断肠了。
苍鹰满都立在回廊一廊柱后,见乌云齐出了书房门,直去浑图和夫人的起居房间,便不管了,待乌云齐走远,又回到浑图书房里。见浑图目呆神散,失魂落魄,讥笑道:“贤侄何必一副苦相!老夫为令嫒择了一个好夫婿,你该高兴啊!”
浑图冷冷回道:“叔父如何能叫我这贤婿纳我爱女为妾?!”他故意将贤婿和妾几字咬得重,怀疑和愤懑心态耳听了然。
“哈哈哈——”满都大笑:“令嫒容貌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善舞能歌,琴棋书画俱佳,举世罕有,怕是你那贤女婿新纳二尊主无可比!二女毕竟武将,纵有千般姿色,也难脱武将粗蛮,倒是令嫒柔弱女郎更讨男人欢心!”
浑图依旧冷道:“小侄倒风闻穆家姊妹穆云霓才是世上第一美人,才艺同样俱佳,远胜小女。叔父又如何叫小女博取那小宗主欢心?”
满都冷笑,不屑道:“贤侄,你怕是忘了。穆云霓当世神女,武功远胜其容貌。那小子怎会对一个武艺绝伦女子长存爱慕!”
浑图听了不语。
苍鹰满都收起笑容,露出一张冰寒冷面:“贤侄,莫要忘了,将令郎献与穆云霓做质子。”
浑图惨然道:“叔父,你又如何保我儿无虞?”
苍鹰满都不耐烦冷道:“莫要罗嗦了,老夫早已筹谋好!”
话音未落,书房门推开了,福佬进来,手里托着一方包裹,看了看家主浑图,又看了看苍鹰满都,径直走向满都,眼里隐隐藏着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