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车厢里说话,声音很低,仍被路尘听进了耳朵。除了郑然对上官可卿的耳语外,句句都落在了她的耳里。路尘耳力非常人能比。一旁的穆戎人和令狐傲边完全不闻一字。由此,又可见路尘的武功修为远胜二人,但耳力惊人又似乎与武功修为的深浅并不存在必然的联系。更可见路尘这一身本事完全来自于穆天的亲传和自身的刻苦修行。郑然的一身武功自然是来自于穆天的亲传,他乃七杀拳唯一的传人,耳力自然也异于常人。其时,上官可卿适才说的郑然早已醒来装神弄鬼佯装昏睡并不尽然。郑然是在路尘击杀藏于黄昏镇妇孺中魅师反身斩箭时醒来的,正是被突然射来的羽箭惊醒。至于如何能够从昏睡中苏醒倒只有郑然心知肚明了。
路尘听见郑然说话,知道他已醒了,心下既喜且羞。略一思忖便上前掀开车帘,和郑然正好打个照面。四目相望,郑然目光坦荡,她倒是尴尬了,有些赧然,咬了一下嘴唇,想说的话也不说了,反身回到原位,到底芳心大动,荡起层层涟漪,忽又生出些酸楚。虽然阿爷曾说要她嫁与郑然,可只是阿爷口头的话,谁知道郑然心意如何,虽是穆家的女人,毕竟是包奴,穆云霓和穆云裳嫡生正房,远胜她这包奴的女儿。即使郑然愿意,她也只能做个陪床,似阿妈一样。适才瞧见苏醒的郑然,见他目光清亮,心里愈发喜欢。大有见之倾心之感,可他好似对她没有心动。那清亮坦荡的目光似瞅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让路尘难受了一下。如若跟他说上一句话多好。心思到这,路尘苦笑,只怪自己,没有勇气开口。她心上轻叹,握紧手上的刀,望向远方天边的凉日,尽力抑住胡思乱想。
路尘正自怨自哀,忽听得远处囚缚尸人处出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她这才注意到,穆戎人几位门主属下的几百宗兵手上各抓着一把亮闪闪的银钉向囚缚尸人的洼地鱼贯疾去。细看这些银钉的铸艺。钉帽寸许大小,上缀两寸长寸余宽见方薄如蝉翼银片,钉身的工艺极为精良,半寸粗五寸长,钉身镂空工艺,通身密密旋着螺旋线形绣花针细镂空孔道,中间悬着一根忽隐忽现的银丝。原来,穆戎人的方法是把这银钉由尸人的脑上百会穴斜插进去。至于为何这么做不得而知。本来银钉插入脑中不会很疼痛。大脑本没有痛觉神经,被插进一根银钉不会产生任何感觉,倒是头皮有些痛觉神经,会有些疼痛。只是那些尸人何曾受过这残酷手段,内心恐惧,因此便不顾一切嘶嚎。情状可怖可怜。穆戎人三门主的属下宗兵个个手段老辣,下手狠准,不用多时便会把几千尸人的脑里插入银钉。
尸人的惨号没有惊动辇车里的穆云裳,她已无力保护尸人了,安静地坐着手里握着那柄雁翎刀,反复仔细查索,一寸不落的细细地看,生怕漏下一丝一毫,依旧看不出任何名堂,似乎与其他的刀剑无异。但她心里有一个很强烈的意识,这柄刀一定隐藏着一些不为她知的秘密。此时,她又懊悔放走沈蓉。想到这,她哀叹一声,自觉做事荒唐。索性将刀扔在一旁,仰身躺下闭目自责。几日发生的种种,反复在她的脑海里重现。不一会儿,她竟有些倦了,昨夜的疲倦终于袭身,连打了几个呵欠,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浅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