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张身份名籍,一锭金子其实已经足够。
但谁又会嫌钱多?
尤其是对于一位已经倾家荡产为女儿延医吃药的老父亲来说,就是给他十锭金子他也不嫌多啊!
师勇一下子态度很认真,“公子请说说要求。”
盛朝的身份名籍,以皇城为范本,但到了地方上后,多少也有些些微改变,带一点地方特色。
这些都还好说,关键是印章,各地的印章都是用特制的材料制作,管身份名籍的墨也是特制,盖出来的章有特殊的纹理和光亮。
只有最厉害的高手,得到一模一样的材料,才可能制作得出来假名籍。
否则,混个出城入城还好说,若是要进衙门里当差,那是一眼就会被认出来的。
萧然笑着说,“我出身江南,郴州府人士,姓萧。”
他看到书桌上有纸笔,便顺手将家族的族徽画了下来,“因我家族是有封爵的,所以,恐怕还要麻烦先生将徽号也一并做出来。”
公侯子爵,都有自己家族的徽章。
在官府出具的身份名籍后面,会加盖一个爵徽,以示他的身份。
师勇先前接触的都是些生意人,还是头一次与达官贵人打交道,心中顿时有些慌乱。
但慌乱过后,却又生出一些希望。
这些贵人不仅有钱,路子也广,还能请得动太医,说不定能求一求让他们帮忙给妞妞找个好一点的大夫呢!
他这么想着,就格外殷勤,“公子是急着要还是可以稍候几日?”
萧然看了一眼薛琬,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但与快相比,还是质量更重要一些。”
他顿了顿,“但你也不能让我等太久,否则,我还不如亲自回一趟江南,师先生,你说对不对?”
程谨之那边招考还需半个月,但报名时就应该需要身份名籍登记了,左不过也就有三五来天的功夫让他缓和。
也不知道这点时间,这位师先生能不能有本事将名籍做出来?
师勇点点头,“做名籍需要的时间不多,章是现成的,纸我这里也还有些,唯独少了墨。”
他顿了顿,“江南的郴州府用的墨与皇城不同,是胭脂墨,而官府所用的又不是寻常的胭脂墨,是上品金丝胭脂墨,以我一人之力,恐怕一时半会弄不来。”
唉!制作名籍恐怕一个晚上就够了。
可要找墨,就不好说了。
他不过区区一个教书先生,哪里有本事弄到金丝胭脂墨?
薛琬轻轻笑了起来,“我有啊。”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你看看是不是这种?”
在千机司待得久了,习惯每次出门都带上各种瓶瓶罐罐,以备不时之需。
更何况,她今日是专门来会师勇的,自然会将所有需要的材料带上,她不仅有墨,还有纸,连刻章用的石头也带着呢。
师勇看了一看,又闻了下,脸色大喜,“正是。”
他胸有成竹地说,“若是两位贵人急着要,就在这里喝两杯茶,等天一亮,我就能做出来。”
薛琬笑笑,“那好吧。”
反正今日白天已经睡了个足,她早就已经做好了熬夜的准备,连茶叶都自己带上了呢。
她便和萧然找了个干净的座位坐下,“先生这里有热水吗?”
师勇没有回答。
他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造假之中去。
薛琬哑然失笑,“看来咱们得自己去烧热水了!”
萧然叹口气,“你在这里安心坐着,我去烧水。”
他顿了顿,“啊,你一定也饿了,我去看看他家的厨房有什么,给你做一点夜宵吧!”
薛琬甜甜一笑,“十一,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家有会做饭的小伙伴,就是幸福啊!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真的觉得腹中饥饿得慌呢!
师勇投入工作的时候是忘我的,他表情严肃地裁纸试墨,然后将他之前画下来的真正的名籍作比对,字写完之后要先晾着。
这时候开始刻章。
官府的印章还简单一些,侯府的爵徽却有些复杂,不能有一丝一毫差错。
薛琬见师勇那么投入,也不好意思打搅他,便偷偷掀开了里面屋子的门帘,只见一个七八岁的丫头躺在床上,她脸色惨白,瘦骨嶙峋,若不是偶尔还有些气息,会让人误认为这孩子已经没有了生命。
她低声一叹。
想到前世也对这个孩子的病有过了解,太医也无法确切地诊断病情,只能推测说,这孩子是受到外力伤害后才会如此。
用通俗的话来说,人有三魂六魄,但妞妞顶多剩下一魄,所以虽然有呼吸,但其实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人参和雪莲不过是吊着她的躯壳,可一个人若是没有了魂魄,就算尚留一线气息,又有什么用呢?
师勇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只是看不穿罢了。
这是个可怜的父亲,也是个伟大的值得敬佩的父亲!
薛琬觉得,自己应该要帮帮他……
她正想着该如何帮忙,门开了,田螺姑娘萧然端着个盘子进了来。
萧然笑着说,“他这里什么都没有,还好找到了点面粉,我自己和面做了碗面条,你将就着吃一点吧。”
他提了茶壶,“若是不想吃,喝点热茶也好。”
薛琬忙道,“我吃,我当然吃啊,为什么不吃?”
虽然是一碗什么都没有的阳春白雪面,但那也是十一做的面条啊!何况她肚子还饿了。
她问道,“你只做了一碗?那你呢?”
萧然笑笑,“我不饿。”
他叹口气,“这位师先生家里实在是什么都没有,连面粉也只剩下最后一勺了。”
若不是半夜三更,真想去杂货铺给他把厨房填满啊!
薛琬招了招手,“那你过来,我和你一块吃。”
跟了她混的人,总不能她吃面,人家干瞪眼饿着吧?就算是汤,也要让他喝几口才对嘛!她薛琬可是个讲义气的人,绝对不吃独食的!
萧然微微一愣,“啊?”
虽然现在扮兄弟,但她到底是个女孩子……他们同吃一碗面,这样不好吧?若是叫人知道了,这会影响她的闺誉的……
薛琬皱了皱眉,“啊什么?你是大哥,我是小弟,没得哥哥下厨给弟弟下面,结果还一口都吃不到的。说出去,人家都要说我不敬爱兄长了!”
她强行夹了一口面条送入萧然嘴里,“好吃吗?”
萧然抿了抿唇,“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