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牛万利冲仍站在原地的郭小小说道。
有那么一刹那间，郭小小心底觉得无限的后悔，但事已至此，后悔也只是徒劳。冲牛万利疲惫的笑了笑，郭小小重新坐回了前排。
“不经常出来玩吗？”坐进车里，牛万利很自然的打量了一下郭小小。
“平时基本都呆在家里。”郭小小机械的回答到。
“在我的记忆里，你是挺不爱玩的！呵呵呵，那时候，你总是扎着马尾，抱着几本书，一脸严肃，跟谁欠了你几百块钱似的。”牛万利一面回想着，一面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见郭小小默不作声，牛万利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几个男生都私下议论你，说…”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郭小小瞪着眼睛回头看了过来：“说，你长的好挺漂亮的，就是没机会！”
郭小小笑了笑，低下头去，再抬眼时，双眼直视着窗外。
“那赵无炎那小子现在怎么样？虽然我不很喜欢这小子，不过倒是挺佩服他有这个勇气的。我记得有一次，他把你弄哭了，当时我挺想上去揍他的，后来你也看到了，因为课本的事，我们还真就打了一架，现在想想…哎！哎！都过去了！”牛万里说着，一脸的不好意思，一面抬眼偷眼打量郭小小。
郭小小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赵无炎…他是医生，留在了F市，也结婚了！”说完车厢中再次陷入沉默。
好在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牛万利首先下车，把手里的钥匙往方平一扔，便大踏步的往一旁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走到郭小小身边：“小小你现在过的是不是挺不好？”
“没有！挺好的！”郭小小低声答道，随即又肯定的补充道：“是的！没什么不好的，都挺好的！”说完抬起头，真诚的看着牛万利：“万利，谢谢你！”
“谢我什么？”牛万利不解道。
“嗯…不管是什么…都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关照我！”
“关照？…哦，工作的事还真别着急，有时即使找到了，也不一定合适，你要真的就在家里呆下去了，那就得找份长期的合适的。”
郭小小听了摇了摇头，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沉默了一下，牛万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婚姻真的挺好的？”
“挺好的！”郭小小抬眼看着牛万利的双眼，突然一阵心虚，但仍是坚定的注视着对方。
“哦，那就好！菜市场就在这旁边，其实我也很少出来买菜，来这都是为了买早点。”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菜市场，牛万利快速的在几个摊位前，买好了东西，递到了郭小小手上，又抬腿往一旁的熟食摊位走去：“我们几个大男人，都很少动手做饭，就算是在家里吃，也基本上都是带熟食回去。不过这里的店，东西都是现成的，做起来也方便，关键比外面便宜，而且一边吃，又可以一面玩电脑。”牛万利边走边向郭小小解释道。
“要是有女朋友，肯定就好的多！”郭小小突然接口道。
“嗐！你当现在的女孩能帮忙做饭呀？只有我们做好了，放到她们手上的份！”牛万利说着摇了摇头。
“你谈过恋爱吗？”郭小小忍不住追问道。
“说没谈过，谁相信呀！？”牛万利说着，又从一个摊位上买了两样东西，掂在手里：“以前处了一个！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太累！”说着牛万利跟着摇了摇头。
“那你们怎么分手的？”
“说我不浪漫！规定时间，晚几分到，就说我不爱她，如果爱她，说什么也能提前赶过去。无论什么节日，都得给准备惊喜，要是忘记了，就赌气几天不理我，还得我再三的赔不是，哄了又哄，又买吃的又买衣服的，才算过去。”说着牛万利轻叹：“有一次，她生气了，我也赌气几天没去找她，她就弄了个小男朋友给我看，我一见没说话扭头就走，结果就分手了。后来她说，她就是弄个男朋友试试我，可是我的表现证明了我根本就不爱她，所以…就分手喽！”
郭小小听着，似乎能想像的到，那小女孩的娇嫃：“怪可惜的！”郭小小由衷的说道。
“不说我了！你看这鱿鱼怎么样？就是得回去自己洗一下，串一下。”牛万利说着，皱了皱眉头。
“没事，我来吧！”郭小小接着问道：“那后来呢？你没有再谈了吗？”
“一次就给伤的够够的了，哪还敢轻易谈第二次呀！把这豆腐块也拿上吧，这种应该很好吃！再买点龙虾就行了！”
“龙虾能烤吗？”郭小小不解的问道。
“谁龙虾烤了？”说着做了一个炒菜的动作：“也不能都吃烤肉吧！时间长着呢！”
“你们没事就是这样休闲的吗？”
“什么休闲？打发时间而已，连网玩会游戏，喝点啤酒，就这样渡过整个周末。”牛万利说着，眼见手上掂的东西越来越多，想了想就又走进一家店铺：“现在不行了，年纪一天天大了，家里开始催了。也相了几次亲，也都没成功，还没遇到有缘人吧！”没想到牛万利又接着说道。
郭小小笑了笑，不置可否。
等到一切准备好，开始吃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反正几人都闲着没事，几罐啤酒一下肚，大家就四散坐开了，或坐或卧的散在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开的很大，烧烤炉上的肉还在冒着烟，郭小小守在一边，不时的翻动一下，撒上调料，烤好了边放到一边的盘子里。不知是因为香辛料的作用，还是郭小小真的饿了，反正是吃了不少，那一大盘的香辣虾，眼看着就见底了。几根黄瓜被分成了小蝶，放在三人跟前，牛万利一面从碟子里拿出一块黄瓜放进嘴里，一面回头打量郭小小：“火关了吧！都吃的差不多了！”
郭小小抿嘴笑了笑。
“我们等下玩游戏，碗筷就别收了，你去房间里躺一会吧！”牛万利看着郭小小一张红到耳根的脸颊说道。
“没事！”郭小小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不提防一个踉跄，桌上的碟子，应声而落，碎成一地阳光。
牛万利已经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没事吧！”拉起郭小小的手看了看，见手好好的，方松开手：“小心一点，不是不让你收拾，是你实在是醉了！”说着不由分说的，把郭小小半拖半推的，弄到了里间，放到在床上，又给盖上毛巾被，这才走出了房间。
“要不，我们走吧！”牛万利刚走出房间，便见李浩依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牛万利顺着李浩的眼光往里面看一眼：“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要是那样，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们来。”说着走到李浩跟前，拍了拍李浩的肩膀：“走吧！我们继续喝！女孩子都没什么酒量，眼看就东倒西歪的了，还在那装。”
方平半靠在沙发上：“万利你要真心对她，就好好珍惜她吧！”说着从茶几上拿起啤酒一饮而尽。
“用你在这惜香怜玉？！对了，万利，你们之间到底可能不可能？”李浩转过头来，看着牛万利。
牛万利回头打量了一下紧闭的房门，低头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爱还是恨！”说着走到桌前，拿起一串青菜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喝：“别说了，喝酒！！”
“来！”李浩也坐了下来，三人重新喝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郭小小醒了过来，头还有点晕，一起身，一阵恶心感袭来，郭小小重新躺了下来，揉了揉有点胀痛的太阳穴，长长的叹了口气。昨夜因为自己心里苦闷，不知不觉间就喝醉了。这酒倒是不用人劝，自己喝的比谁都快。
稍微躺了一会，郭小小站了起来，客厅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间杂着三人的说话声，轻轻的拉开了房门，郭小小站走到了客厅里，三人都戴着耳机，谁也没注意到郭小小站在一边。
郭小小走到牛万利的跟前：“现在很少有人玩这种游戏了！”牛万利一抬头见郭小小站在跟前，摘下耳机：“是！不过我们还是觉得电脑玩这种大型游戏过瘾。”
郭小小倚着电脑桌坐了下来：“嗯，我以前也玩。不过不是这个。这个操作太快，我跟不上。”
“女孩子玩反恐的少！你饿了吗？”牛万利说着摘下耳机。
“万利，你干嘛呢？”
“这局算了！”牛万利头也不回的说道。
“什么算了？！…”
“还是算了！”
有耳机摔在桌子上的声音：“走了！不玩了！”
“几点了？万利，我也走了！”
“李浩！你他妈要是个男人，就别这么小气！”牛万利猛然站起身来，冲正要出门的李浩喊道。
“谁小气了？也不看看几点了！”
“明天是星期天！何况星期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方平在一旁说道。
“跟你没关系，跟我有关系！不说了，我走了，刘娟还在家里等我呢！”
方平回头看了看牛万利，牛万利拍了拍方平的肩膀：“没事！”
“那，我也走了！”说着方平便往房门的方向走去，一面回头冲郭小小摆了摆手，郭小小连忙抓起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挎在身上：“那我也走了吧！？跟他们顺路！”
方平一听站住了脚步：“你知道现在都几点了吗？我们家离的都不远，你要回去还是让万利送你吧！那万利，我先走了！”
“好了，没事，我一会送她！”牛万利说着，一把拉住郭小小的胳膊，把方平送了出去。
这边方平刚走出门，郭小小便说：“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告诉我怎么走，我要回去了！”
牛万利听完，转身走到博物架前，抓去钥匙，回头冲郭小小：“走吧！”
郭小小一怔，连忙跟了上去，两人一起走向不远处的电梯间。
“谢谢你啊！万利！”电梯里沉默的有些尴尬，郭小小试图打破这种气氛。
牛万利抬头看了看电梯间里的灯：“为了追求光芒，飞蛾也是蛮拼的。”顺着牛万利的视线，郭小小果然发现灯上，有一只飞蛾正上下翻飞着，不停的想要靠近那盏并不算明亮的灯。
“你知道吗？听说赵无炎也回来了！”牛万利说着，突然转过头来，冲郭小小说道。
郭小小浑身一怔：“他回来干嘛？他不工作了吗？”
“他家好像什么亲人过世，回来奔丧的。听说混的不错，现在。”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停车区。
郭小小扯了扯嘴角，无声的苦笑了一下，良久方开口道：“看来只有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牛万利打开车门，听郭小小这么一说，转过身来，看着郭小小：“不是每个人努力过了都会成功的…”
“我不要听你的说教！不听！”郭小小激动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我连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我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所有珍视的东西，我很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所以的刻意隐瞒，在这一刻瞬间崩塌了，只是眼中无泪，心中只觉的一阵酸楚。
牛万利半张着嘴，看着郭小小颤动的双肩，抬起手终于还是在半空中落了下来，转身开了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去！”
郭小小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弯腰钻了进去，坐倒了后车座上。
“…每个人都不会把自己的不如意挂在脸上的…挂在脸上…反而给了伤害自己的人，可乘之机。”牛万利的声音不急不徐的从空气中飘来。
郭小小双眼无神的看着车窗外，心中一片死寂，这种状况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一次次的被打到在地，感受着来自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一次次的拖着自己残破的躯体，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次的重重跌落在地，有一天当自己失去了爬起来的力量和勇气时，那便是永远的躺在地上，受尽这世间的冷眼和屈辱。想着，郭小小眼眶一阵发热，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郭小小有一种拼命推开这压抑的感觉，于是双手便真的在胸口上不停的挠抓了起来。
听见身后的响动，牛万利回过头来，看见几近的癫狂郭小小。牛万利连忙把车子，停靠在一边，转过身来，双手抓住郭小小的双手，拼命的喊道：“小小！你醒醒！你快要把自己逼疯了！醒醒！醒醒！”见郭小小双眼空洞，仍不管不顾的，在裸露的胸前抓出一道道血印子，牛万利心头大震，毫不犹豫的抬起右手，狠狠的给了郭小小一个耳光。清脆的耳光在汽车狭小的空间里响过，郭小小双眼一行清泪滑落下来，随着一声压抑的哭嚎，牛万利探手把郭小小搂到怀里，郭小小便开始了，那长达半个小时，惊天动地的哭泣。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晨曦在东边的天际升起，牛万利揉了揉自己那双酸胀的眼睛，醒了过来。身边的马路上已经有人开始行走，早晨的空气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清新，新的一天开始了，只是不知这样新的一天，能不能带给人新的希望。
卷曲在后车座另一头的郭小小，从座位上爬了起来，抬头往马路上看了一眼，脸上马上露出一脸神往，看向马路上一对热恋中的年轻人。两人看上去还有些稚嫩，背上背着书包，手里拿着各自的早餐，迎着清晨这万道霞光，行走在这样的马路上，怎么看都能给伤感的人，脆弱的心灵来上那么一下温柔一击。
牛万利拉开车门，走了下去，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四肢，迎着清晨的阳光，抬眼看向东方的天际。良久，方弯下腰来，敲了敲车窗：“想吃什么？”
仍趴在车窗上的郭小小轻轻的摇了摇头，牛万利皱了皱眉头，自从郭小小回来，他便觉得自己很不对劲，想了想，拉开车门重新坐了进来，车子缓缓启动：“送你回家吧？”
郭小小看着牛万利的后脑勺，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好啊！”
车子很快便来到了郭小小所居住的小区，郭小小没想到几年没见，这里变化还是蛮大的，这几天笔直的道路，她竟不知何时修建的，修了也好，这里便真的四通八达的啦！
不等牛万利的车子靠近，郭小小便连忙说道：“就停在这里吧！我从这里下！”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牛万利猛然转过头来：“回去好吗？！别在外面转悠了！”
郭小小心头一跳，不知牛万利是怎么看穿自己想法的。抬手推开车门：“回去！谁说我不回去的？！”
“我不希望早早的参加你的葬礼！”牛万利看了眼站在地上的郭小小，回身启动车子，转眼开了出去，留下郭小小呆呆的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