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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假花魁

其实,清玥每天在雪华山上过的那叫一个如履薄冰,就怕哪天自己的真实身份与性别被人知晓。六岁那年鸳国的兵变,她永生不会忘却。还有那个冷漠绝情的少年,她更是永生不会原谅。幼时,父母教导她“人之初,性本善”。清玥不禁一声冷笑,性本善?怕不是世人皆如此。但世道如此,她必定不会与之同流合污,她要当一名药师,她要记住那句“性本善”,去传递善良,去救助更多的百姓,将他们从苦难疾病中拯救,而不是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被疾病折磨死亡。

她永远记得那句冷到让人如同坠入冰窖的话:

“死之将至,何以相救?”

可怕的不是死亡,是冷漠的人心吧。

至于为何担心真实身份被人知晓,是因为这个华中天一流的医术只传给男弟子,意思就是这座山上除了几个女侍,能学习的都是男子。

经历那场巨变,在十岁之前的清玥无师自通识得众多草药,并且可以医治不少疾病。村里的人既可怜心疼又尊敬这个小娃娃,自幼父母双亡,与哥哥在烽火战乱中走失。如何挺过这四年,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能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曾饿到极致,和路边的野狗抢残羹剩饭,亦或是为了寻得一株珍奇的药草,独自前往鸳国偏北的极渊山,或许偏得上苍垂怜,没丧命于此,但受的伤也是令人触目惊心,何况她那时才九岁,还是一个稚嫩的孩子。

后来回到村上时,有一个曾被她救过眼疾的屠夫突然兴冲冲的挥着大屠刀来找她,清玥先是被吓得不轻,这人难不成是要恩将仇报?随后屠夫笑得合不拢嘴,上气不接下气得告诉她:“青,青炀,你,你被华中天医圣提名啦!”

清玥原本暗沉得双眸瞬间明亮起来,仿佛有无数个烟花在眼底绽放。她激动得浑身发抖,难以置信,华中天竟然会知道她,并且让她跟随去学习医术。这一直是清玥的梦想,太遥远的梦想了,但竟然就这样,在最平凡的一天实现了。

但困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要伪装自己的女儿身,不过这也不算难,她的身材较为单薄消瘦,胸部用布巾裹起来,长发束起来,也和青涩的少年无二样。

初来乍到的第一天,华中天便很罕见的对她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引得不少弟子的侧目纷纷,竟还有不少弟子夸赞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不错,清玥扮男相是会很出挑。她的双眉乌黑利落,像天边划过的流星,那双杏仁眼水灵灵的,乌黑发亮,好似会说话,乌羽般浓密的长睫毛像两片小扇子一样。唯一决定她能否扮男相成功的便是鼻子,她的鼻子不似鸳国江南女子的小翘鼻,她的鼻梁十分高挺,眼窝略微深邃,显得山根挺拔。这样的鼻眼组合,真叫人辨不清男女。嘴唇天生樱红富有光泽,如同刚熟的小樱桃。才16岁的她,身高已经快七尺,站在男孩堆里,还算出挑的。

她来到的第一天,靖笙便看傻了眼。天底下竟然有出落的如此漂亮的男孩,这眼鼻嘴,吹弹可破的肌肤,不过这身高的确高啊,还有那平坦的胸前,勉为其难的信了这是“男子”。不过这莫名其妙的心动和耳红是什么意思,难道上苍要我堂堂七尺男儿做断袖?可即便如此,情感一旦流露出,就如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只想靠近更靠近,了解更了解。

靖笙自小在帝王家长大,却不喜一切有关政治的东西与舆论,得庆幸自己有个争气善战得哥哥,才能由得他做自己想做得事情,例如救死扶伤。

他的身份可不容小觑,靖笙是当今鸳国长公主的嫡亲侄儿,也就是长公主的哥哥靖宇的爱子。靖宇大将军及其夫人是特别想二胎生个女娃娃的,没想到蹦出来还是个小泼猴,其母不甘心便将他自幼打扮的跟小公主似的,久而久之,他的哥哥靖骋也将他当妹妹看待了。所以,靖笙比平常男子更心思多虑,和清玥站在一起反而衬着清玥愈发英气逼人。

从此,雪华山上他两可是出了名的“阴阳阵“,没想到的是清玥是阳的那一边。清玥自身便有不错的功底和聪颖的天赋,再加上华中天的教导有方,更是优异的到了让座下所有弟子望而却步的地位。

原本以为来了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小白脸,现在终于得以洗清罪名了。

近六年的学习,辛清玥在医术上的造诣已经能在鸳国排上名号了,不过距离她的目标还是很远,她要救助天下受尽病痛疾苦的人,尽她最大的绵薄之力。

时间转眼就到了三月末,可谓烟花三月下扬州,春天的的确确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连风都是绵柔的,吹到人脸上都是暖暖的,闻进鼻尖都是香甜的。华中天携上他最看中的两弟子,辛清玥与靖笙,一同前往岑国进修学习,传播医术,朝见当今最强岑国的皇帝——苏武王。

经过两天的马车颠簸,终于进入岑国境内。

辛清玥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岑国皇太安城。八街九陌,摩肩接踵,门庭若市不过如此吧。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定十分幸福安康,一派喜气祥和。

“青炀,靖笙,接下来先去城东的满凤楼休息两日,初三启程去皇宫。这两日莫要过于贪玩,忘了本分啊。“华中天捋着银白的胡须,一身正气。

“是!敬遵师父教诲!“异口同声,相视而笑。到达后,华中天已有旧友相逢。留下两弟子东张西望,紧张兴奋,得好好抓紧这两日,将皇太安城耍个遍才不枉此行啊。

“青炀,我早有耳闻这附近有一座楼叫满花楼的青楼,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潇洒啊,多少人一晚上就在里面一掷千金,好不快哉!“靖笙说着说着仿佛置身于花满楼了一般,挥袖潇洒之间,仿佛将万两黄金纳入麾下。

“我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清玥淡淡道,她只想去东市逛逛街,好好放松自己,完全对那种淫乱之地无半分兴趣。

“哎呀真是没法儿说你,简直不像个爷儿们。走,大爷我今天请你去满花楼,银子不够我叫靖骋送来!“这豪迈的样子,真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惹得清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实在拗不过,以及内心深处的确有那么一丝的好奇,便只好从了靖笙的无理要求,前往满花楼。

名副其实啊,三里外都能嗅到那股淫乱的奢靡之气。满花楼的老鸨远远就瞅见了这两只移动的“肥羊“,气宇非凡,其中一个公子哥一看就是皇亲国戚,腰间佩戴的玉佩可不是谁都能戴的,一块价值连城毫不夸张。另外一位较朴素的打扮,可长相尤其出挑,让人辨不清阴阳,着实惊艳。

“哎呀,两位公子哥里面请,里面请!这出众的皮相真是难得哟……小花小夜还不快来招呼着,愣着干什么呢?“老鸨不等他两回话,赶紧招了两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香艳女子过来服侍,”两位客官,里面请……“这掐着嗓门挤出来的谄媚尖声,听的清玥心头直起鸡皮疙瘩。

被靖笙生拉硬拽来到楼内,更是惊呆了,一个国家要多昌盛太平才能让一座青楼开得如火如荼?就连桌案茶几都是上好得南山红木所制。达官贵人腰缠万贯,谈笑间就是千两黄金的流出与流入。祖母绿的西贡玛瑙,陶瓷冰蓝乳白的相互映衬,五彩缤纷的绫罗绸缎纷纷涌入眼底,看的人眼花缭乱,数不胜数。

“何谓‘一夜风流’啊,可算是深刻体会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境遇了,快哉,妙哉!”靖笙乐得眼睛都快眯成两条缝,神采奕奕的样子,当真有一种要在牡丹花下死的冲动。

辛清玥一如往常,望了一眼靖笙无奈笑笑。心中有些期待,有些害怕,还参杂了许些担心。

事实证明,清玥的担心是很有远见,也是有必要的。

斜前方一身材丰腴,鬓角戴了一株价值不菲的双凤纹鎏金银钗,粉白的面容尽带阿谀之色的女子匆匆赶来,“这位公子,妾身可否请你近一步说话?”

靖笙附在清玥耳边狡黠道:“你小子可真招桃花哈。”

清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小子明知自己最麻烦什么。清玥出于礼貌,开口想回绝时,女子朱红双唇先启:“您若答应,书寓会赠予您最心念之物,妾身知公子不贪财爱色,而这东西乃公子必需之物。”

“你且跟去,这可不吃亏。我在不远处保护你,哈哈!”靖笙更是积极主动地推搡着清玥往那女子身边靠拢。

清玥在脑中快速思考了一番,想起华中天交予她的任务,有两项着实难寻觅,眼前这位风尘女子的话可信一二?罢了,清玥头一铁,便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是薄如蝉翼的黄褐色似砂纸一般质地的材料挡住了各个客房内的一夜春宵,这一路走来,清玥的脸红彤彤的好似个大柿子。

“到了,公子请进。”女子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上身微前倾,左手示意房内以表礼貌与尊敬。

清玥微微颔首,随即踏入房内。

房内,只见一女子背对清玥。她一头长发垂落在西域雪貂皮毛上,头上未佩戴任何一株妆饰花纹,却愈发衬托她的发色乌黑发质柔润。

“你来了……”声音好似清风拂过银铃,飘摇在空旷的山谷里,又似汩汩流淌在茂密林间的小溪,清澈而通透,“我早已知晓,你为女儿身。如今,我有一事相求于你。酬劳,雪洱与酒千鹤。”

清玥咽了口口水,说不心动自然是假的。雪洱,雪华山最高山脉琉球山脉仅有,半个世纪才出十株的草药,研磨成粉状泡入水中,可使女子肌肤细腻通透,补血养颜功效。或者口服,滋养脾胃,活血止痛。可治愈不少疾病,将之捣成药糊,那里疼痛即可涂抹哪里,迅速起效,神清气爽。至于酒千鹤的用法,更是千奇百怪,且必须十分严谨,若掌控不好量,那就是一剂害人毒药,一般药师是不会轻易擅用此类药物的。但若掌握的好,对症下药,自然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那敢问姑娘,是何事相求?”清玥反问。

“假扮花魁。”眼前如莲般清洁的女子也是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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