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春意绿如桑,长安望着掌心一片新鲜嫩绿的桑叶出神,正是这片桑叶即将引发一场声势浩荡的战争,吴楚两国兵戎相见,卑梁城血流成河.
许久,长安抬起头,望向这片吴楚交界之地的桑林.
这一天,吴国妇人和楚国少女并没有因一片桑叶的归属权而起争执,因为她们并没有在桑林中相遇.
然而,卑梁之衅依旧发生了.
两个农人只是因为擦肩而过时多看了对方一眼就生了罅隙,发生口角进而引发了武力冲突,两家人交怒相攻,卑梁和钟离参斗的人数不断扩大,最终还是引发了吴楚之战.
[小珞,为什么会这样?]
[安,你得明白,虽然卑梁之衅的最初起因是因为一片桑叶,但本质的原因并不是桑叶.吴楚交恶,两国子民亦如是,战争是必然会发生的,桑叶只是一个偶然.]
[战争……]
回想浮光掠影中看到的人世百态,人类之间似乎一直在争斗,从个人到部落,到种族,到国家,战争竟从未在人类的发展历史中中断过,为生存而战,为自由而战,为利益而战,为开拓疆土而战,为雄图霸业而战,为一己之私而战……
无数个鲜活的生命在战争中陨落,鲜血浸染了整个大地,每一场胜利都承负着沉重的代价.战争之后,人们掩去哀痛,自抚创伤重建家园,修养生息,不久之后又是一场新的战争.
人们把这些分分合合的’大事’,称之为改朝换代.人们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人们说,牺牲小众成全大我,人们说,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句成王败寇,所有的牺牲都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成就的是胜利者的丰功伟业.
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所过之处似要带走一切生息,”啁―――啁―――”天空中盘旋着一只大鸟发出尖锐而绵长的叫声.
长安抬头望去,那是一只体形格外巨大的鹰,宽厚的翅羽缓缓扇动,在这片山崖的高空上一直徘徊不去.
长安心生警惕,莫非自己成了这只老鹰的猎物?
“啁――――”又一声尖厉的长鸣,一直在空中盘旋翱翔的大鹰俯冲而下,长安甚至做好了徒手搏击的准备,却见那只大鹰略过她,俯冲向前面的山岩.
大鹰的攻击目标不是她!这么高海拔的山峰上还有别的生物?
好奇心驱使,长安顺着大鹰飞落的方向前进,攀援过嶙峋的山石和徒峭的岩壁,来到一座高大的岩石下,面前触目惊悚地画面让长安一怔.
只见,高大的岩石壁上正悬挂着一个巨人,他的胸口钉着一根石柱,一条条锁链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固定在岩壁上,刚才俯冲而下的大鹰正停在他的胸前啄食着他的胸脏.
见到有人靠近,那只大鹰毫无惧色,继续啃食着自己的猎物,进食完毕后才又”啾――”地一声展翅飞上高空.
天葬?长安倒是听说过在一些部落里有天葬的习俗,将亡者送到高高的山顶上让秃鸠老鹰吞食亡者的躯体,完成亡者在人世间最后的也是最尊贵的舍身布施,让灵魂得到完美的升华.
她这是无意中打扰到了亡者了?
无意侵扰,长安双手抚在胸前默默地低头,虔诚地深表歉意,逝者已矣,愿安息.
“孩子――――”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长安一惊,抬头张望,愕然发现声音是从岩壁的上方传来的,亡灵的声音?
因为长安从未听过这种语言,却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明白了它的意思,这是亡灵的语言?
“对...对不起,先者,我只是路过,无意冒犯,请原谅我的打扰.”长安答道.
“孩子,你是从遥远的东方来?”亡灵似乎并不打算计较她的冒犯,和蔼地问道.
东方?长安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来自东方,她的记忆有缺,海蓝星域的具体位置自己并不清楚,无论从时间上还是空间上.
“在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她还好吗?”亡灵似乎在追忆.
“先者,您似乎认错人了,我只是无意中路过此处.....”我并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怎么回答?长安好心地试图解释.
“……我第一次跟随父亲去东方的时候见过她,她美丽,善良,她很强大,却非常有爱心,她甚至将珍贵的种子送给了我,我把它种在河水里,然后用泥土象着她那样捏成人的形状,但我失败了.
我制造出来的人仅有外表,没有灵魂,后来还是我的朋友赋予了他们灵气和智慧,才成为真正的人类.”
制造人类?长安有点懵,她这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亡灵”了?
“您是....”长安小心地问道,一边紧急呼叫小珞.
[小珞,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送我来的又是什么世界?]
[安,这里是高加索山脉上的厄尔布鲁士峰,安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古希腊的神话时期.]
[......]那,这个人,他不是亡灵,他是一个伟大的神灵!
那个名字,长安几乎能脱口而出.
传说,他为了人类触怒了神灵,天神宙斯用一条永远也挣不断的铁链把他缚在一个陡峭的悬崖上,让他永远清醒不能入睡,疲惫的双膝也不能弯曲,还在他起伏的胸脯上钉了一颗金刚石的钉子。
即使如此,天神宙斯觉得对他的惩罚还不够,于是,又派了一只嗜血之鹰,每天去啄食他的肝脏,白天嗜血之鹰啄食了以后,夜里,他的肝脏又会奇迹般的复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每天都要忍受着饥饿、风吹和日晒,还有被啄食的苦痛,永远没有尽头.
长安由衷地佩服这位情愿为人类承受巨大痛苦的神灵,小珞怎么带她来这里了?是为了解救他?
“不,孩子,人类所享受的一切来自神祗的恩赐和给予,这是一种冒犯和亵渎,我愿意为他们赎罪.”似乎听到了长安的心声,先者沉静地说道.
“为了平凡的人类触怒天神,受到无休止的痛苦惩罚,值得吗?”
“哦,我的朋友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从不后悔为人类所做的一切,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长安试着碰触岩石上的铁链,一股灼痛延着手指迅速袭遍全身,长安立刻后退,焚烧之痛让长安疼得不禁叫出了声,锦绫天衣的防御功能果然失效了!
其实这痛并没有持续多久,只一息功夫就有一股清凉气息从长安头顶落下,消减了长安身上的灼痛.
“孩子,不要尝试去触碰它,这是天神的惩罚,铁链上是神的咒印,唯有神之子才可以解除它.孩子,你还好吗?”先者关切道,无疑,消除长安灼痛的气息是先者发出的.
长安看了看白皙的手指,无任何灼伤痕迹,就连刚才的灼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多谢先者,我没事.”长安感激道.
“你果然是她创造出来的,竟能毫发无损.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才能创造出完美的人类,拥有人的外表,兼具神的力量和智慧,还可以血脉承袭.果然,东方才是神灵眷顾的地方.”先者语气中透着一番感慨与一丝艳羡.
“先者所说的’她’是何人?”
“她是东方的女神,是她创造了人类,她说,人类才是万物之灵,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
东方女神?创造人类?―――女娲造人?不是神话传说吗?噢,也对,她现在就是在神话时期,只不过不在东方,在西方.
听先者所言,东方女神创造出的人类才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他创造的人类只是普通的人类.
所以,东方上古时期的神话故事里大多都是关于人的故事,人类拥有移山倒海翻天覆的神力,人类还可以通过修炼成仙成神.而西方神话里,人只是人,永远不可能触及到神的境界.
是因为最初的基因原因?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类都变得平凡,不再拥有神迹?为什么海蓝星域里的人比普通人类要强大?……太多的疑问!
“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个世界会回归到它本来的样子,即使神灵也无法改变的宿命,唯有人类才是希望.”
“人类?是希望?……”渺小,卑微,脆弱……还有贪婪,自私,嗜血争斗……
“孩子,你所看到的并非全部.人类的出现冒犯了神的威严,必然受到上天的惩罚,他们不止要经历生死病痛,还要遭受原罪之痛的折磨,自私,贪婪,残忍,无情,恶毒,战争...这都是人类成长发展必然要经历的的伤痛,人类的生命虽然脆弱短暂,但人类繁衍不息世代相传,无论历经多少苦难都无法泯灭人类的良善,正义,和赤子之心,这就是希望.”
“先者,我不明白.”
“孩子,我看到了你的迷茫,遵从你心,不问结果,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先者……”
长安还想再问,岩壁的巨大身影忽然变得模糊,面前的山岩逐渐淡去,直至从眼前消失了.
再定睛细看,自己已然回到了空间,长安这才意识到不是厄尔布鲁士峰从她眼前消失了,而是她从高加索山上消失了.
[小珞?]
[安,不是小珞,是主系统自动剥离.安已经很久没做任务了,]
[呃……好吧,任务吧,小珞.]
早日完成历练,就可以早点回去,她的记忆也能早点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