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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泾阳陈让山

不得不说,杜云孚的老谋深算,给雍州和天驱做到了利益的最大化,这辆战车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那么十八家豪门就将被他们死死的绑在一起,有了他们的支持,对于天驱新军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运用。

对于这点,十八家豪门的掌舵人都不是傻子,这群老而成精的人物自然心知肚明,不过面对巨大的利益,加上天驱新军表现出的强劲实力,并非不值得他们为将来赌下重注,于是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挟大胜之势的徐良坐镇樊阳,天驱新军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整个雍州。在得到了十八豪门的支持,加之缴获了耶律仁康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后,兵马钱粮多到爆仓的天驱,开始了第二次扩军。

只是这次扩军并非像世人所想那般,天驱并未穷兵黩武疯狂募兵,出于种种顾虑,而是严格控制兵员,暂时只征召雍州本地青壮,将军队数量维持在两万人左右,倒是武颇墨所掌的谍报机构更名为“幽狐”,从军中吸收了大量精锐,还重金招纳了不少江湖人士。

日后令蛮族大周都倍感恐怖,号称无孔不入的“幽狐”谍子正式迈入了历史舞台。

樊阳拙风园,始建于前朝末年,距今已经有将近四百年的历史,这座当时穷一州之力建起来的园子,号称奇伟无双尽显西北广袤雄浑,光是别苑就有三百七十六个。大周夺取天下之后,拙风园就成了历代雍州牧守的禁脔。

久闻此园大名的曹满山,伙同刘定方大大咧咧的就将徐良的府邸安排在这里,好在此时天驱在雍州名声极佳,倒也没人反对,反是樊阳百姓张灯结彩把徐良等人给迎了进去。

“眼下虽然雍州初定,但我们想要经营好这一亩三分地,困难确实不少,”拙风园主楼望云阁内,天驱新军的主要人物都汇聚在此,自从他们完胜耶律仁康之后,杜云孚这老头子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不少。

“杜老说的没错,自古打天下易,守天下难,我们虽然守住了雍州,但要想治理得当,眼下我们能用的人实在太少,”雍州二十六城,但凡有些权势的官吏,早就拖家带口跑得连影都没了,谈及此事刘定方也是难掩头疼的模样。

徐良坐在主位,沉思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能不能先在雍州本地读书人里挑选?选些有真才实干的人分下去。”

“这个事情我跟定方商量过,倒也不是不可行,关键在于雍州现在名义上还是属于大周,而天驱也是大周的军旅编制,我们如今是有实无名,贸然安排官员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会落人口舌不说,恐怕也很难得到士子们的响应。”

杜云孚点了点头,其实在避风峡口一战之前,他就已经跟刘定方商量过取胜之后,应该如何治理雍州之事,只是两人秉烛夜谈也没讨论出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说到这我想插一句,原本天驱的老将军们入雍州,之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现在凭空生出了许多变故,这件事恐怕也要延后了,”曹满山最近也是头大如斗,从建安城接二连三传回的消息,大多对他们雍州和天驱都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蛮族南下,天驱老卒入雍州,虽然在大周朝堂上多多少少有些非议,但也只能算是零零碎碎不成气候,可此时蛮族已退,对大周政坛颇有影响力的这群天驱老将军们,反而处处受制,再想入雍州已是阻碍丛生,更别提举家搬迁了。

“说到底还是我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宏烈不在我也只能背上天驱少主的名分,周朝皇室如何我们都心知肚明,要想解决眼下困局也只有一个办法,武将军你先跟大家说说前两日的事情,”徐良抬起头看了看望云阁外,只见绕园湖水间有奇石嶙峋,颇为迤逦巍峨。

“自蛮族在我雍州兵败后,先发檄文告知天下雍州归属,两日前蛮皇已派遣使者动身前往建安城,双方将正式签订盟约,而出使之人正是参与了北域之战的陈小猿,”武颇墨抱了抱拳,起身缓缓说道,当他说出陈小猿三字的时候,望云阁内气氛顿时为之一凝。

陈小猿,蛮皇亲封的平南靖武将军,官居五品,其父陈平曾经统领大荒卫,是耶律家麾下这一代最耀眼的将种。传闻当初北域之战,正是这个方才而立之年的陈小猿,击败了宏烈并将其斩杀。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诸多天驱旧将又怎会平静?个个拍案而起怒发冲冠,特别当曹满山一听是陈小猿,起身就要跟徐良下军令状,只要这厮敢踏入周朝域土半步,他愿领本部兵马前去擒杀此獠。

徐良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这才让众人激愤的情绪勉强缓解了些许,刘定方适时起身,冷声说道,“蛮皇派出陈小猿来我大周,无非就是想要以此争取他们蛮族的最大利益,诛杀此獠我们天驱势在必行,不过要杀就要杀的光明正大。”

“不管是为了宏烈,还是为了天驱正名,陈小猿都必须死,”徐良接过刘定方的话,他横眉竖目环视了众人一周才接着说道,“堂堂蛮族平南靖武将军,怎可死得无声无息?在他到建安城之日,便是我出手杀人之时。”

“不可!现在天驱所属皆尽附于你一人身上,再说我们驱除蛮族实掌雍州,已经犯了朝廷的忌讳,你在雍州还好,若出了雍州势必引来朝廷的猜疑,大周皇室八万‘飞花’秘谍岂容你安然踏入建安城?”徐良话音刚落,杜云孚腾地一下就站起来,苦口婆心的劝说。

“杜老你说的没错,我们能撑到今日全靠徐良天驱少主的名头,但也正是这个名头困死了我们,没有大周皇室的认可,没有天下人的认可,甚至连天驱的老将军们都在看着徐良!”

“要是不打破这个局面,不出三五年等蛮族恢复元气,我们将会以一州之地同时面对马蹄南下的蛮族,和虎视眈眈的大周皇室,我天驱焉有幸存之理?此时能破此局的人只有徐良他自己,只有他为天驱杀出个实至名归,我们方有重振北域雄风之日!”

刘定方的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最后他转过身对徐良一揖到底,面肃声正道,“请君入局,除死方休!”

在场众人尽面面相觑,曹满山喉头滚动,劝阻的话却始终没能说出口来,杜云孚颓然在座,只是大口喝干了杯中茶水,长叹一声后便也一言不发。

新符二十三年正月十五,雍州尚未走出皑皑的白雪,经历了一场战乱的百姓,虽说十户人家总有七八户披上了素缟,在天驱新军不遗余力的帮助下,总算家家户户都分到了不少过年的余粮,冰冷的冬日也似乎温暖了几分。

樊阳城内,一个青年骑着白马,身后背负着一柄麻布包裹的长枪,若有行伍之人见到,便不难看出这种枪,正是大周的制式兵器,除去枪杆是用椆木制作外,便无太多亮点。

当青年骑马不急不缓的行道城门口时,只见一个老者裹着厚厚的棉袄,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老者看似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望着眼前马背上的青年,青年也不急着离去,对老者报以微笑。

“请问阁下是天驱少主,徐良将军吗?”搀扶着老者的是个看起来颇为文弱的年轻读书人,他有些拘谨的朝徐良抱了抱拳后问道。

“在下正是徐良,将军二字愧不敢当,”徐良见这些人原来是奔他而来,便从马背翻下,冲那人回了一礼,“不知诸位在此有何见教?”

年轻读书人听得徐良此话,顿时面露喜色,有些兴奋的朝老者看去,老者摆了摆手,一双浑浊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徐良,就这么看了足有片刻,这才徐徐推开搀扶他的读书人,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衣冠扶正。

徐良被这老头看得发毛,却又不好打断,就在他有些不自在的时候,老者终于开口,“老朽泾阳腐儒陈让山,拜见徐将军!”

徐良恍然大悟,难怪他看这老者确有几分眼熟,原来他就是那日泾阳城头,为奔雷营击鼓助威之人,徐良眼前不免又浮现出在落雪之下,一个老者扯去襦袍击鼓高歌,声声慷慨句句激昂,这才有了泾阳城外奔雷营人人悍不畏死全歼大荒卫一役。

“陈老先生,你这是折煞小子了,”徐良心思回转,急忙上前扶起陈让山。其实他对读书人并无太多好感,宏烈在北域时就有太多读书人抨击他拥兵自重,不思社稷,却从不说他天驱驻守北域三百余年,未曾放过蛮族一兵一马入大周。

宏烈曾经说过,打天下也好戍边也罢,有他们武夫就足够,而真正想要绵延国祚,治理天下还要靠着大多数的读书人,也并非所有读书人都是趋炎附势信口雌黄之辈。

所以这个天下让徐良发自内心尊敬的读书人并不多,泾阳陈让山当为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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