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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刹那芳华

苗陆云的五指成钩,也不知这老头是如何修炼,双手竟如金石般坚硬,就算徐良的承平枪锋利无比,却始终无法在他的手上留下分毫痕迹。

徐良在苗陆云迅猛的攻势下,不得不转攻为守,他之前不管是在北域还是在雍州,除了跟宏烈搭手外,多是在军阵之中厮杀,而且天驱虽然号称陆战无敌,但军中燃血境之上的高手,也只有宏烈和当时的近卫营首领郭淳。

所以徐良终于尝到被别人完全压在下风的感觉,不管他如何发力,苗陆云都如巨石在岸,根本纹丝不动,徐良冷声嘲讽,“这么多年你就练了这么个乌龟壳?难怪不敢去北域找宏烈报仇。”

苗陆云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徐良的讽刺,“我承认自己是打不过宏烈,再给我十年也不行,不过现在他死在了北域,我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的。”

“老废物,就凭你这身乌龟壳?”徐良不断的用言语挑拨苗陆云,这人老而成精,浑身上下都找不出半点破绽,也不着急对徐良下手,反而仗着自己体内气机充沛远胜徐良,就是不温不火的吊着,一旦等到徐良出现气机运转不畅,便是他痛下杀手之时。

徐良也不是那才入江湖的雏儿,对于苗陆云的算盘自然心知肚明,又岂会顺了他的意?眼角余光瞟了瞟在一旁养势许久的高白。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高白所展示出的天赋愈发的让徐良震撼。起初他还以为这家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领悟到剑意的只鳞片爪,但后来慢慢发现,如果说郑狗儿是天生的刀胚,那么高白的天赋绝对是不亚于他的存在,而且还极有可能略高出一线。

高白展露出来的剑术,虽然每一招看上去都极为普通,但当软剑出手便是招招相连,绵延不断遇强则强,跟他的定远枪十二刹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精妙绝伦的剑术,绝对是出自剑法大家之手。

“嘿嘿,战前分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宏烈没教过你这是要送命的?”苗陆云何等老辣的人物,趁徐良稍稍分神,便瞅准破绽接连三掌拍在了徐良的胸口。

饶是徐良气血充盈,在这三掌之下也一口淤血吐出,受了不小的内伤。

“你这老乌龟倒是会见缝插针,”徐良再退几步,用手抹掉嘴角淤血,从怀里掏出一个指环晃了晃,“听说你当年冒死闯入北域,是想偷我天驱信物,这枚指环?”

“老夫纵横江湖多年,就喜欢收集奇珍异宝,你们天驱指环在这世上也就这么一个,老夫自然不想放过,”看到徐良掏出天驱指环,苗陆云笑得越发人畜无伤,“可惜当年北域有宏烈跟郭淳两人坐镇,这个世间恐怕没人能从他们手上盗走指环。”

“老乌龟既然你这么喜欢这枚指环,我们做个买卖如何?”徐良收回长枪,散去流转的气机,亦是笑脸盈盈的说道。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宏烈唯一的关门弟子,竟然要跟我做买卖!你且说说看,”苗陆云抚须高声笑道,一番交手下来他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徐良的修为底细,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他也不怕徐良拖延时间,耍什么花招。

“很简单啊,我现在已经是天驱少主,这枚指环对我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就给了你,换我俩一条生路,”徐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忽然手腕一抖,手上的东西就朝苗陆云扔了过去,“接着!”

苗陆云刚想说话,就看见一个黝黑之物朝自己激射而来,心中一愣几乎下意识就伸手去接,就在此时风云突变,徐良气血逆行,将原本散去的气机陡然拔升到了顶点,承平枪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强大的战意,枪尖不住颤抖嗡嗡作响,“敲碎你的乌龟壳便在此时!”

“苍龙出水逐清波!”定远枪诀第三刹苍龙式,单以破坏力而言并不及撼山式那般刚猛,但速度之快如苍龙奔腾逐日,将所有的威力都集于枪尖一点之上,号称无坚不摧!

苗陆云神色剧变,就算他再狡诈如狐,也没想到徐良在散去气机后,会不惜逆行气血,忽然朝自己发难。这一枪来得极快,甚至他手上才接到了徐良抛来的东西,还不及分辨真伪,就看见泛着寒光的承平枪尖由远及近,下一刻就到了他的眼前。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苗陆云大惊失色,脸上终于没了笑意,徐良这一枪来势极猛,气机已经将他牢牢锁定,根本避无可避。

苗陆云反应极快,就在刹那之间他左臂回撤,手掌撑开挡在了胸前,徐良这一枪直指他的胸膛,若是这下被刺实了,就算是他苗陆云也难逃长枪贯胸而死的下场。而他这一掌回撤的虽然有些狼狈,但堪堪挡住了迅猛的承平枪尖,激起火星四射。

徐良长枪受阻,自然不甘心一击落空,当下再度发力,可枪尖始终无法寸进苗陆云的手掌半分,即便如此徐良仍旧依然不依不饶的推动枪尖,将苗陆云生生逼退了四步。

“终日打鹰,没想到险些让鹰啄了眼,”苗陆云的脸上终于露出狰狞,方才徐良这一枪吓得他魂魄皆飞,若不是身经百战反应极快,兴许就让这小子一击得手了,“没想到宏烈的徒弟,原来也有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你这老乌龟是自作自受,我天驱的信物岂是这么好拿的?”徐良强压下逆行气血后胸中的阵阵翻涌,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天驱指环就算给你,你就敢收下?凭你这乌龟壳也能拿的稳?”

苗陆云面色阴冷,对于徐良的话他自然心知肚明。天驱在大周地地位是何等尊崇?三百年抗蛮,连历代大周君王都礼待有加,而天驱指环是初代天驱共主宇文,流传于世的唯一遗物,被所有天驱共奉为“守护”的象征。

天驱共主可死,天驱信物从不旁落,苗陆云绝对相信,若是有人胆敢强抢了天驱信物,雍州那仅剩的两万天驱,必会发疯般不死不休的追杀,就算搅的天塌地陷也定毫无顾忌。

若非如此,这天驱指环又怎么算的上当世最珍贵的奇珍之一?他当年就是没有经受得住诱惑,这才冒死潜入北域,想要盗取指环。

所以就算他杀了徐良,尚有飞花背后之人顶着,最不济被人当作弃子,远走高飞便是。可要是他今天真的收下了天驱指环,首先要杀他的恐怕就是龙椅上那位,到时候天下虽大也再没他苗陆云的容身之处,就算远遁蛮族都逃不过横死的下场。

想通这一点,苗陆云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湿透,可脸上仍旧不动声色,“小子,任你巧舌如簧,气血逆行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你机关算尽,可还是没能杀了老夫,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不妨都使出来。”

这一老一小两个狐狸,一个心机深沉,一个狡猾多端,徐良的一记苍龙出水,差点洞穿了他的胸膛,着实让他心有余悸,不知道这小子还有多少阴损招数在后面等着他,岂敢掉以轻心?

“人年纪大了,轻易动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气大伤肝,这种人通常是活不长久的,”徐良斜着嘴满脸坏笑,抬起头往苗陆云身后望去,“而且谁说杀你的人一定是我?”

苗陆云不知道徐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见这小子飘忽的眼神,下意识就想回过头去,但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对。就在此刻,感受着身后高白越来越淡的气机,徐良轻轻的把头往左偏了偏。

高白蓄势已久的软剑终于出手,如果说徐良的定远枪如同暴风骤雨游龙滚蛇,那么高白的这一剑就似流星掠空,安静而璀璨,只有一抹白练朝苗陆云的咽喉袭来,不带丝毫世俗烟火,却让人无法闪避。

透过徐良脑袋让过的缝隙,苗陆云看到了令他都感到荒诞不羁的一幕,在这匹白练之中,似乎有蜉蝣朝生暮死,有离离原上草的一岁一枯荣,有白驹过隙后红颜枯骨,甚至还看到了他当年虐杀了自己的授业恩师,只为了那半本掌法秘笈,看到了他被宏烈击伤,掉下悬崖未死被迫做了飞花谍子……

林林总总,光怪陆离,令苗陆云一时间真假难辨,虚实不分了。

高白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从口中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刹那芳华。”

徐良听了这个名字,实在没忍住心里涌起的刺鼻酸味,这应该连刘定方那种成天张口闭口,子曰子不曰的酸腐读书人,都说不出来的名字吧?何况高白这种江湖粗人?这更加坐实了他心中的想法,高白的剑术肯定是出自某位剑法大家。

苗陆云毕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高手,临战经验极为丰富,虽然人还有些恍惚,但几乎是凭借本能就做出了反应。

当高白的软剑在他眼里由远及近的时候,苗陆云猛然深吸口气,胸膛顿时下陷了几寸,脖子艰难的往后挪动了分毫,电光火石之间,竟是以毫厘之差躲开了高白这割喉的一剑。

一击落空之后,高白的软剑并无回撤的意思,反而手腕轻轻一抖,软剑如同鱼尾般弹起,正好刺中了苗陆云的右眼,顷刻间鲜血如注。

割裂的痛楚,让苗陆云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他的眼中已经是猩红一片,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这致命一击竟然是来自那个他压根就没正眼瞧过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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