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散了。灯笼在风中摇摆,忽明忽暗,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看起来空洞而可怕,树影张牙舞爪,如野兽张开獠牙。
楚帝兰扶着安姨娘,依蓉拿着楚一修带回来的两个精美礼盒。
从一拐角处,侧王妃佯装转弯伸腿绊了安姨娘一脚,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楚帝兰推了侧王妃一把,拉住安姨娘。
“姨娘,你没事吧?”安若尘一双眼睛闪动着愤怒,摇头表示没事。
“哎呦!”侧王妃一声叫喊,幸亏她的丫鬟眼疾手快,否则真是跌在地上。
楚帝兰眸子在黑暗中似乎有些亮光,她与侧王妃擦肩而过,道:“还是省省力气吧,这时候动我们,对你没好处。”随即与安姨娘一同离开。
她气得在原地跺脚。
夜间听闻二少爷几次三番起来如厕,似乎是吃坏了东西,侧王妃大动干戈请来大夫,说是中了泻药。
楚安骁捂着肚子虚汗满头,想起楚帝兰泡的一杯茶。心里恶狠狠地想:等我满血复活,一定叫你好看!
楚帝兰听阴雨说了这件事,笑了笑。
啧啧,反正她只给他一个人下了泻药,他也没有证据,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突然绵雨焦急敲门道:“小姐!侧王妃带着几个婆子过来了!来势汹汹的模样啊!”
她披上外衣,故意将头顶的纱布露出来。既然受伤,那也得受有价值的伤。
大门而开,侧王妃冷眼站在庭院中央,身后几个凶狠的女人虎视眈眈。楚帝兰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挑眉:“大清早的,您这是有何贵干呢?”
安姨娘明显听到消息。
“侧王妃,您怎么来了?”她一脸懵,还有几分警惕。依蓉把楚安骁的事情说给她听。
安姨娘竟是轻蔑一笑,直接了当:“绝不可能。”
侧王妃冷笑:“你果真是演戏,昨晚谦卑至此,你这面具还真是藏不住。敢给我骁儿下泻药,你不知他有胃病?!若他出了岔子,本王妃拿命跟你拼!”
楚帝兰皱皱眉头。
楚安骁有胃病啊......她又不知道。看来,有些事情,那些丫鬟并没有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她自台阶上走下,拧眉抬头,姿态如神祗。
“王妃,我敬你,可您也不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啊。且说此事是否是我所为,您这么做,是想要滥用私刑吗?若是父王知道了,可不好办啊。”她轻笑。
“你敢威胁我!?”侧王妃一股怒火冲上心头,手指她眉心,怒不可遏。
安姨娘冲上来,挡在楚帝兰前面。
“侧王妃,不管你说辞如何,兰儿她没有理由这么做!你若是敢动我兰儿,我亦拿命与你拼!”两个母亲大眼瞪小眼。
侧王妃被彻底激怒。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给我把楚帝兰拉出来!本王妃倒要看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那几个婆子也尝试向前。
楚帝兰探出头来笑意灿灿:“我这伤势还挺严重的,王妃若是要打我的话,等我伤好了再打吧。省的我变成傻子。”
安姨娘有些发抖。
楚帝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别担心。”
侧王妃更气了。
几个婆子上来拉扯她,安姨娘拼了命一样在前面护着,依蓉也加入进来。
然而突然间的,楚帝兰在挣扎间被推向了台阶处,本受伤的额头狠狠磕在石棱上,鲜红的血液又渗透出来。
所有人都愣了。
侧王妃慌了。安姨娘赶紧扶起她,满满的心疼溢满了眼眶。
“侧王妃!你还想怎么样!即便是我兰儿下药,现在也还回来了!你含血喷人污蔑我兰儿,还嫌她伤的不够重吗?!”安姨娘大改平常文文弱弱的模样,怒吼出声。
楚帝兰摸了一手的血。
嘶——真撞疼了。力度用的有点大了。
侧王妃慌慌忙忙带着人离开,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任谁也不会觉得,她是故意撞上去的。楚帝兰还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冲动,没有证据也敢上来撕。
有一句话这么说,对别人狠的人,没有对自己狠的人可怕。因此来说,楚帝兰她本已经胜过了侧王妃。
“依蓉,快带小姐去包扎!”安姨娘真的吓坏了。
她轻轻一笑,道:“姨娘,这是我故意撞得,我难道会伤了自己吗?”安姨娘似乎松了一口气。
包扎后一本正经地教训她。楚帝兰笑得比哭还难看。
侧王妃走到半路再回想方才的事情,旁边正好有棵树,她气得踩了两脚,一肚子火没地方出。
可恶!楚帝兰这小蹄子,竟然敢耍她!
她能混到今天,也有几分才智,但此时的确是被愤怒冲昏了脑袋。王妃知道消息后,一个劲儿地戳她脑门,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怎么这般冲动!没占到便宜还被她给耍了!”
“没想到她还真有几分计策,敢下这狠手,你栽一次也不算亏!”至少,让她看到了,楚帝兰是个不愿吃半分亏的人。
楚安骁卧病在床,憔悴不已,楚安深坐在床边,叹着气给他喂药。听得她们这么吵闹,猛地扔下勺碗。
一声响震得二人停住。
他浓厚的眉毛深深皱起,双眼迸射出渗人的冷意。
“母妃,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趁着没闹大,把它压下去。”
侧王妃又不乐意了,嚷嚷道:“安深,你这说的什么话,安骁被人暗害,就这么算了!?”
“我自有主张,母妃,你觉得呢?”
王妃有些犹豫,她叹了口气,道:“安深啊,女人之间的事情,你......”她想他做铮铮铁骨的铁血男儿,抛洒一腔热血,也不愿他参与勾心斗角,失了气节。
楚安骁虚弱道:“母妃,都别争了,听大哥的吧。”他自小跟着楚安深,而他也选择了相信他。
以大哥的个性,怎么会算了?他深知还有后戏。
“那好。”王妃终究是答应了。想也是,侧王妃不过一可有可无的庶妹,如今已是攀了高枝,早已忘却身份。楚安深又是谁?两者,毫无可比性。
风撩动帷幔,划出优美弧度,点点寒梅含苞待放,召显冬日寒光。楚安深眸子里,闪过狭长的狡黠。
冬覆沁雪照新春,寒梅不谙此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