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含笑,微微眯眼的模样,白衣穿出了几分邪魅。
楚帝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全身都在颤抖,是的,颤抖。唇角微微开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时门玉收起了玉箫,朝这边走来,他眼中闪过疑惑:“怎么了?”看到她眼中泛泪光,他皱眉头。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眉头:“怎么哭了?”
温热的感觉自眉宇间传来。楚帝兰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颤抖着抬起手,握住他的手,久久不语。
他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只是却越来越多,完全擦不干净。
楚帝兰静静看着他,最终在泪水中呢喃出两个字:“师傅......”这真的不是梦吗?这真的是,活生生的师傅吗?
“师傅,这不是梦吗?”她眼中露出了迷惘。
时门玉轻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做噩梦了?都过去了,你何时也这般小孩子气了?”
楚帝兰的心脏都被攫住了,她的身体,突然变得这样沉重。
“你看看,伤还没好,怎么就跑出来了?皇宫当中,虽然是你的地盘,也要当心一些。小心驶得万年船,好好爱惜自己,答应为师吗?”他微微蹲下身子,平视她的眼睛。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温柔地笑起来,伸出修长的手,道:“宴会即将开场,兰儿这样,怕是皇上不会放心。为师帮你画个淡妆,来吧?”那手心的纹理她都看得分明,那么恍惚,那么梦幻。
总觉得,好像遗忘了什么呢?
她擦了擦眼泪,将手放了上去。温热的感觉自指尖传到了四肢百骸,她侧过脸看到他的容颜,泛着柔光的眉眼,心中是那么地温情。
她腿有些疼,时门玉也察觉到,他蹲下身:“没事吧?”无时无刻不是在关心她。
楚帝兰摇头:“没事。”她是怎么受伤的呢?
迎面走来几位宫女,向二人行礼:“奴婢见过南云公主,时大人。”他轻轻挥手,几位宫女向她颔首,才擦肩而过。
“公主前些天被断裂的栏杆压到了腿,现在好像还有些走路不稳。幸亏有时大人帮忙照看着,也实在是难得。”
“时大人是谁?他可是除了砚止王外,最爱公主的人了。”
“真羡慕公主,众星捧月呢。”那宫女声音变得有些娇羞。声音逐渐越来越远了,缥缈无垠。
时门玉听在耳中,面上只是维持着淡淡的微笑。
楚帝兰听着,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尤其是在那一句‘众星捧月’的时候,心里骤然升起一种怪异。众星捧月吗?
来到宫殿当中,她坐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脸庞。
仿若仙子的模样,白若脂玉。张扬的眉不凌乱,桃花眼泛着迷惘,眉心干干净净。
她是,长这个样子吗?好奇怪......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脸,飞扬的眉,丹凤眼皆是冷厉,眉心偏左有一颗朱砂痣。
时门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闭上眼睛。”他手中拿起了眉笔,轻道。
楚帝兰乖乖闭上眼睛,有些凉的触感在眉毛间,他的动作小心谨慎,仿若对待捧在手心的至宝。终了,他从背后按住她的肩膀:“好了,睁开吧。”
她看向铜镜当中的人儿,画上了淡妆显得更加精致了。
时门玉含笑的脸庞就在身后,她透过镜子,思绪好像被什么牵引。
“走吧,去赴宴。”他笑道,不似在人前的淡淡微笑,连眼睛都微微弯了起来。
楚帝兰点头。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是碧月。
“公主,大家都快到了,就差您们几个了,快来吧。”她恬静的脸庞让楚帝兰心中扬起了浓重的伤感,心情一瞬间如同跌倒了谷底。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没由来的这些感觉,让她心里很烦躁。可是抬起头看到时门玉淡淡笑容的时候,却又烟消云散了。
她看向碧月。碧月银铃般的笑声在她耳畔呢喃,她脑海中闪过什么,却捕捉不到。
她甩了甩头,抛弃这些无端的想法。宴会马上就开场了,她不能再拖沓下去。
“师傅,快走吧。”她扯了扯他的衣摆。
时门玉点头,走在前面,为她打开门。碧月也惦记着楚帝兰的腿伤,扶着她走。
“本公主还没有这么虚弱呢。”虽是这般说,但她的语气却是笑着的。
碧月扬起娇俏的笑容附和道:“公主,您说的是。您说什么都对。”楚帝兰戳了戳碧水的小脸儿:“就你会说话。”
来到墨东湖旁,见到了许多熟悉的人。
砚止王楚帝天首当其冲走了过来:“兰儿,你来了。”楚帝兰点点头,含笑:“二哥久等了?”
他挠了挠头道:“哪有,碧月骗你了吧,来的人还不算很多呢。”指了指身后坐席占了大半的人群。
“时兄,几日不见,你风姿越来越卓越了啊。不知道多少人拜倒在你款款衣袖底下喽。”三哥也走上前来,看了看眼睛都贴在楚帝天和时门玉二人脸上的女眷们,一脸揶揄。
时门玉淡淡微笑:“不及您风流,风姿无用。”
三哥轻轻地咳嗽了下,面上略显尴尬。“哪里哪里,我这风流,对上大哥,半点优势也没有。”
楚帝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终于意识到了。”三哥再次瘪了瘪脸。楚帝兰抿嘴偷笑,实在是太过可爱了。
“大哥和老五还没来吗?”
三哥用手肘抵了抵二哥的手臂:“你说的什么话,还老五,说的这样粗俗,让云兰听见要扒了你的皮。”
楚帝天的眸色突然变得深沉,三哥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没有再继续谈及这个问题。“进去吧。”时门玉转过头对楚帝兰道。
几人并肩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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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散了云雾,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左宁阑负伤从峡谷出来时,突然发现楚帝兰昏迷。他连忙跑过来,将她从树上抱下来,心中默念:得罪了。
他轻佻地挑眉,摇了摇楚帝兰的身体。
她也不曾醒来,但是唇角一直带着笑容,好似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开心真诚,发自内心的笑。不同于平常的假笑。
他攥着手里的敕令草种子,擦了擦唇角的鲜血。明月渐渐向西移去,子时,已经过了。
幻之美,梦之丽,比临肩,与天齐。
实之苦,现之痛,堕深渊,如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