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国老正在摔碗置气的时候,门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麻烦通传一声,在下有事拜见文国老。”
小厮打量了一眼来人,见不是什么官家中人,便想是求投靠的门生。只是府里现在乱作一团,那还有闲心收留别人。
“实在对不住,近日府上凡事众多,还是过了这段时间再来吧。”说着就要回去。
“小哥!”那人叫住了他,“我是来给文夫人治病的。”
门重新打开,小厮半信半疑。终了,来了一句:“你等着。”
小厮急急忙忙的跑回后院,杜小寒正抱着琴准备去后院,无情师傅说曲能通心意,他想为文国老做些什么,哪怕舒缓一刻就好。杜小寒看见小厮跑着,问道:“小师傅,出什么事了。”
“门外有个黑衣袍的人说来给夫人治病,我去问问老爷。”
“是不是还有个帽罩子?”杜小寒问道。
“有。”小厮说着就跑去后院了。
杜小寒忙跑回文殊阁找荆拓,荆拓一听,赶忙和杜小寒跑去了府门口。南溪则去通知了文远。
果然,鸦青色和黑色相近,难怪小厮说的是黑色。只是他怎么敢来!
“听说这是位神医?”荆拓揶揄道。双手负背着,打量起来。
那人还是罩在鸦青色的袍子里,看不清上半张脸,只能看见下颚的皮肤很白。他没有回荆拓的话,只背门站立着,等着。
“不好意思了,府里已经有个杜大夫了,医术甚好,先生还是回吧。”小厮来回话道。其实是文国老觉得心病还需心药医,锦荷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哪是医的好的呢。
“噢?那夫人可吃的下饭?”那人说道,声音冷冽,还有一丝轻笑。
杜小寒气不过,这是嫌他父亲医术不好吗?!正准备上前理论,只见文远从府里出来,询问的看了眼荆拓,荆拓点点头。文远了然,大喊:“来人!把这个人抓起来送去县衙!”
身后的小厮蠢蠢欲动,那人却没有躲闪,抬头直视文远,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文远,“学士大人难道不想救娘了吗?这孝道都学到哪去了?”
文远一怔,身后的小厮也上来劝说:“夫人确实吃不下饭,就让他试试吧。不行再给他送去县衙。”
文远心里竟然有一丝犹豫,他看了眼杜小寒。娘这样不吃不喝下去,爹爹跟着也不会好过。可是让他去,是对杜大夫质疑,刚出门时那段话,文远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让他去。”杜羽从府里走了出来,南溪跟在一侧,“只要能救人就试试吧。”
杜小寒别过脸,爹爹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救下文夫人已实属不易,况且是她自己不吃饭的,怎么现在倒成了医术不精湛了。
鸦青袍男子站着对文远说道:“请学士引路吧。”可是眼睛却又没瞧文远,更别说什么弯腰行礼之类的了。
文远转身,也没瞧他,径直向后院走去。
文国老看见一众人进来时,有些吃惊。地上是一地的碎碗和食物残渣,还没有人收拾,很是狼狈。
“国老大人,摔碗是治不好夫人的。”鸦青袍男子从文远身后走了出来,床上的文夫人听到这个声音睁开了眼,看到真的是教士,挣扎着要起来。
“夫人体虚,躺着吧。”那教士很是体谅。上前点了点文夫人的头,文夫人安静下来,眼睛还一直跟随着教士。
“你就是刚通传的大夫?”文国老问道。
“我不是大夫,我只是万能神教的一个教士。”
“你……”文国老下午才听文远说起他们早上的经历,听说那个异教早就跑路了,哪晓得还有一个堂而皇之的来到了国老府。
文远悄悄出去,让小厮去县衙报信,他让那教士进了门就后悔了,压根不信这人能安什么好心救他娘,牛家村流的血还不够多吗?!
“我知道,在场的除了文夫人其他人都把我当作异教分子,但异教就是错的吗?因为和你们不一样,所以就要除去吗?你们又何尝不是我眼中的'异'!”
鸦青色衣袍的教士说的不卑不亢。他也没等众人回答,转身,慢慢道:
“劳请不相干的人出去吧。”
杜小寒一口气呕着,本来就不舒服,这话一说,杜小寒差点吐出来。杜羽却走了出去,其他人见杜羽出去,文国老也没说话,也紧跟着出去了。
文远不放心,留了下来。屋里就文国老一家三口和那个教士。
“那教士那么会唬人,万一把文国老他们忽悠住了怎么办?”荆拓说道。
“不会,文公子读的都是正统名家,不会走歪路的。”南溪说道,“再者我们就在这等着,时间一长我们就冲进去。”
杜羽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他刚才闻见了一种很熟悉的气味,但又说不上来。
屋内四人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都在看向那个教士。教士悠悠开口问文夫人:“你本生在官宦人家,血统已比一般人高贵,你这般不珍惜,失去了高贵的血液,来生也只得是个普通人了。”
“我知道。”文夫人泣道,“我不求来生,我只求生生世世永不轮回,永远避开他。”
文夫人的话说的决绝又锋利。“他”指的是文国老吗?
“锦荷,”文国老平静道,“至少你要让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才惹得你连来生都不愿意碰见我。”
“国老还不知道吗?”教士吃惊道,“你难道不该解释一下这个儿子怎么来的吗?”
文远听见话题到了他这,不明所以,自己是文国老收养的这件事他小的时候就知道,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远儿?”文国老也有些疑惑,“远儿就是我收养的一个孩子,我对他视如己出。”
文夫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那你可知道他是谁的孩子?”教士问道。
“秀荷对不对?!”文夫人突然出声道,“是我姐姐秀荷的孩子对不对?!”
文国老没有否认,即使是秀荷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同的呢。
“难怪大家都说文远长的和我们像,原来他真是和我们有血脉呢。”文夫人说的讥讽,饶是文远也听出了猫腻。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和秀荷……”文国老气的站起身来,撑在桌子上的手还在不停的抖。
“我没……”文国老话只说了一半。
“国老!”教士开口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现在是赎罪的时候!”
“赎罪?”
“你都不好奇为什么你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吗?”教士转向文国老,看不清神情,但嘴角竟是弯着的。
“因为以为你不喜欢小孩,文夫人亲手送三个孩子上路了呢。”
“你胡说!”文国老捂着心脏,直不起腰,文远赶忙跑了过去,扶着他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文远喝道。
“我想说,即使你们有高贵的血液,不珍惜的话,是会被万能神收回来的。不从你们这,就从其他地方。”
文夫人的眼角滑过泪,是啊,三个孩子,还有两个是男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