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后,严番被送往京城督办。所得府库,数量惊人,外人一概不知。只知道有官员来报时,支支吾吾的。李辰亦躺在榻上着了急,“有多少报多少,这般是个什么样子?!”
可怜那老头,跪着上前在李辰亦耳朵边上说了一个数字,差点掀翻了李辰亦手里的那杯茶。老头慌忙接住茶碗,俯首贴在地上,滚烫的茶汁将手烫的有些发红,大气却不敢出一声,颤着身子沉默应对。
白楚不问,眼眸底处结了一层阴暗的灰霾,冷着脸出去了,连礼都没有行。
“白楚大哥,这是要去哪?”杜小寒看着白楚面色有些冷,不自觉热情道。
“噢,”白楚回过神来,看向杜小寒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是要去哪,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
“回去过年吗?”杜小寒问道,却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父亲分开过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怕是赶不回去了,”白楚轻笑了一下,似是有些无奈,随即又正色道:“眼下还是要尽快将灾民安置好,好让他们过冬。”
杜小寒点点头,知道白楚身上的责任,想必逢年过节也少不了在外奔波。
白楚看着杜小寒穿戴整齐的模样,想来也是来辞行的,又问道:“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
杜小寒摇摇头,也犯了难。
昨天晚上,南溪找他谈了一次话,那是一场深夜的谈话了。
杜小寒背着琴从李辰亦房间里出来,就一直在思索自己的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不知不觉就坐到了深夜。南溪一向体贴人,却在大晚上的跑来,一定也是纠结很久。
“小寒。”南溪站在门外,白色的毛领被风浮起一层又一层,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南大哥,这么晚怎么过来了?”杜小寒连忙将南溪拉进来,带上了门,好将寒风阻挡在门外。
“我看着你灯还亮着,就过来了。”南溪有些歉意。
“嗯,还没睡。”杜小寒给南溪倒上一杯茶,摸摸又冷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缩了回来。
南溪笑了,杜小寒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转而,南溪郑重道:“小寒,你听我说……”
这句话的开头就让杜小寒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南溪看着杜小寒有些慌张的眼睛,眉宇间已经有些大人的模样,郑重道:“权延谷主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所以就算这一生都浪费在路上,我们也在所不惜……”
杜小寒想说什么,南溪摆摆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但是你还小,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最近我看你武功也精进了不少,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交给我们你放心。”
南溪说的恳切,字字却在诛心。
“南大哥,”杜小寒声音有些哽咽,“你说权谷主对你们有救命之恩,于我又何尝不是?况且……”杜小寒没有说下去,况且权谷主是因他而死啊。
“小寒!”南溪有些着急,“那件事是意外,况且是天仙谷请杜大夫在先,自然是要护你周全的。你大可不必自责。”
“可是南大哥,道理是那样,但……”杜小寒有些说不下去,但所有的事情都能算的这般清楚的话,那世间所有的感情又何必这般扰人心智,乱人心曲呢。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自己回去的!”杜小寒这句话说得有些赌气,也有些认真。
南溪叹了口气,“我自知是劝不住你,但总还想试一试。若你是这么决定的,我们打算去知天阁,前路难测,你要想好。”
“我去。”杜小寒声音不大,但态度坚决。
南溪叹了口气,把手轻拍了杜小寒的背,说道:“我自知劝不住你,但还请你好好想想,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怪你。”
“你们是也要走了吗?”白楚问道。
“嗯。”杜小寒从昨晚的思绪中抽离,看向白楚道:“是,我们准备去知天阁。”
“知天阁?”白楚的眉头皱了皱,“权谷主的事我也耳闻一些,可真的要去知天阁吗?”
“嗯,要去。这件事情不解决的话,那权谷主就……”杜小寒没有接着说下去。
白楚了然,却看杜小寒那般自然的模样,想来并不知道知天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南溪肯定也没有把什么都告诉他。
“若是你们愿意,我倒是可以在江湖上打听一番,知天阁还是改日再去吧。”白楚说道。
“可是,南大哥他们……”
“这个我去和他们说,你不要担心。”白楚善解人意道。
杜小寒“嗯”了一声,行了礼就去屋里找李辰亦了。
李辰亦好像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来,坐在榻上直着腰,毯子都快掉到地上。见杜小寒来了才软了下去,侧卧在榻上,把毯子盖好,又把手一挥,众人皆慢慢退去。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辰亦看着杜小寒那对打结的眉毛,调侃道,随手扔了一个橘子给杜小寒,亮黄黄的。
杜小寒接过飞来的橘子,行礼道,“小王爷。”
“什么小王爷,”李辰亦笑着打断他,自己又剥开一个橘子,往嘴里一送,“又没外人,叫我李大哥就好,小兄弟哎。”
炭火足足的房里,吃一个稍带凉意的橘子,李辰亦的心里很是满足,想想又缴得那么多银两不仅解决了灾民之苦,也充盈了国库。
“哎,”杜小寒应道,手上把玩着橘子说道,“李大哥,我们准备走了。”
李辰亦不意外,毕竟事情已经解决,他也要回去了。
“准备去哪?你们现在回去也赶不上过年,不如和我回燕……”
“知天阁。”杜小寒顿了一下,“也有可能跟着白大哥,还不知道。”
“你刚说什么?”李辰亦直起了身子,手上拿着那瓣准备放进嘴里的橘子不觉被捏了一下,汁水沿着李辰亦修长的手指流了下来,李辰亦自己都没有发觉,一脸严肃的问杜小寒,全然没有了刚才欢脱的气氛。
杜小寒一愣,掏出手帕给李辰亦递了过去,下意识的说出了三个字,“知天阁?”
李辰亦接过手帕,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