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走后,吉索每天在那顿庄园里潜心习字。外面天寒地冻,狂风燥起,比起南方的冬天,在这个飞沙走石的西地,吉索的心里依旧牵挂着同来的父老乡亲们,但她一介女流之辈,还是自身难保的流犯,营救他们也是力不从心。她的心里很焦灼,每天只好诵写《道德经》来静自己的心。
这天,天气不错,吉索刚写完一篇道德经,英花就拉着吉索去观望台观看外面场院中老百姓的摔跤比赛。
吉索来到观望台上,下面的场院中尘土飞扬,人们在闲暇时光,自行组织摔跤,孩子们嬉戏声让这个冬日格外温馨。
吉索举目远眺,望着南边天际间的蔚蓝,想着自己的家乡,江南水乡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那个翠竹掩映、楼阁错落的家早已经门庭冷落、蛛网缠绕了,她的心里暗自神伤。
吉索刚走后,土司夫人阿如兰就来了,她的两个儿子都离开了土司府,土司每天又围着兰什姐,她实在无聊,就来到大儿子府邸,当她被贴身侍女搀扶着踏进房门后,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房间里安静整洁,幽幽的松柏香弥散开来。
阿如兰环顾四周,突然,在案几上看见了一沓纸张,她拿起纸张细细观察,虽然阿如兰不认识汉字,但纸上一行行娟秀的字体让她吃惊不已,在这个土司府里,还没有一个人会把汉字写得这么端正美观,她知道她的大儿子一直在学习汉字,但这么规规正正的字他写不出来,那么这一张张字迹肯定是吉索写的,她能写出这么规正的汉字,她到底是何身份?阿如兰心里突然一凉,这个女子神秘又不吉祥,她的心里再次慌乱了,她赶紧回到自己的屋里,让侍女叫来管家,她让管家赶紧派一个人去索恪部落调查兰什姐和吉索的身份。
……
吉晶儿带着李兵来到了吉羊赞土司府,吉羊赞的大女儿已经嫁人,这个小女儿就是他的心头肉,他看见被土匪关了几天的宝贝女儿,心疼不已,连吉晶儿旁边站着的李兵都没有在意。
吉晶儿的母亲抱着女儿哭泣,吉羊赞愤怒地说:“我迟早会灭了本才拉的地盘,当土匪敢欺负到我的头上了,告诉阿爸,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吉晶儿泪眼婆娑地看看父亲,再看看旁边的李兵,吉土司这时才看见女儿身边站着一个陌生小伙,他好奇地再次发问:“土匪是不是为难你了,他又是谁?”
李兵上前一步,恭敬地作揖问候:“拜见吉土司,我叫李兵,是李洪土司的二儿子。”
吉土司吃惊地望着他说:“你们怎么在一起?”
吉晶儿拉着父母的手坐下来说:“阿爸,阿妈,我被土匪追拿时,是李兵救了我,可是第二天土匪赶来又抓走了我们,而且……”
吉晶儿没有说出自己被强迫和李兵结婚的事。
“而且怎么了?”吉土司询问吉晶儿。
吉晶儿难为情地低着头,脸上羞赧的样子让吉羊赞分外担忧。
“到底又怎么了,他们是不是伤害你了?”土司夫人担心女儿受到了侵害,着急询问。
“土匪倒也没有伤害晶儿,只是强迫我和晶儿拜了天地。”李兵期期艾艾地说。
“什么?这帮混球,你和李土司的哥哥订了婚,怎么可以和小叔子拜天地?我一定要灭了土匪窝!”
吉土司很难接受土匪在他头上动土,气愤不已。
“土匪的恶作剧,不算,我会向李土司解释清楚的,还好你是李土司家的儿子,可以证明我女儿的清白。”土司对着李兵说。
“可是,阿爸,既然我已经拜了天地,我就和李兵是夫妻了,我不要嫁给他的哥哥。”在场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吉晶儿,吉晶儿脸上绽放着坚定的神色,土司更是吃惊万分,他看出了女儿对李兵与众不同的感觉,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快就死心塌地要跟着李兵了。
“女儿,你们只是仅仅拜了天地,是吧?”土司试图着追问女儿有没有被这个李兵占了便宜。
吉晶儿早已经对李兵痴心不二了,她才不管什么,只要和李兵在一起,名声算得了什么?
“土匪在酒里下了药,我们已经……”吉晶儿没有说完,但脸上露出难为情。李兵没有想到,吉晶儿会拿着自己的名节说服吉土司,他心里有点感动,温情地看着吉晶儿。
吉晶儿莞尔一笑,传递出对李兵的死心塌地。
土司一听,深深叹了口气,面对女儿的默认,他也只好自认倒霉,只好认可。谁叫他没有保护好女儿呢,只怪那些土匪太可恶。
他再次看了看李兵,人是不错,和自己的女儿很般配,反正都是李土司的儿子,但他希望嫁给大儿子,还抱着大儿子能继承土司的概率高一些的希望,现在既然女儿这么高兴,那就随了孩子的心,至于土司的位置,他会帮着李兵去争取的,事在人为,他的女儿只能嫁给土司。
“好,我派管家专门上李土司家去解释这件事,既然你俩已经这样了,我想李土司也不会反对的,也是你俩的缘分。”
……
李兵在吉土司府呆了几日就启程回家了,当他来到家里时,哥哥李义还没有回来。李土司已经提前见到了吉土司派来的管家,另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二儿子阴差阳错和吉土司的女儿牵连上了,而且吉土司还是一门心思要李兵做自己的女婿,都是自己的儿子,谁娶都一样,于是就和管家商量好在五月份把两人的婚事办了。
晚饭时,李土司谈论起了吉土司选李兵做女婿的事。
兰什姐一听,本来一直低头吃饭的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李兵。李兵回来后一直没有机会和兰什姐单独说话,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在大庭广众下掩藏着秘密,兰什姐一看,李兵心里就犯怵了,他不敢告诉她,自己为了得到她,为了当土司不惜运用卑劣手段骗取吉晶儿的芳心,他心里对她的渴求已经变得疯狂,他还会不择手段,还会无耻下作,但只有一个目的,当土司,得到兰什姐。
阿如兰也好奇二儿子为什么突然对吉土司的女儿感兴趣,她顺着土司的话继续问:“你是怎么让吉土司铁了心的?”
李兵含含糊糊说:“是吉晶儿要嫁给我,因为她被土匪追拿的过程中,我救了她,她感恩戴德吧!”
李土司不相信地看看李兵,阿如兰听后也不再去关心这件事,反正吉晶儿嫁给谁都一样,都是自己的儿子,她现在一直放不下的是吉索的来历,那个饱读诗书的女子才是她的心中刺。
兰什姐看到李兵闪烁其词的表情,她的心里隐隐不安,她希望李兵好好娶妻生子,她这一段时间想好了,不再拉李兵下水了,所以她偷偷在土司喝的药酒里放了狼毒根,土司每晚都要喝一杯药酒,狼毒根的毒性迟早会要了他的命,到那时,她的仇也报了,借李兵之手去除掉土司,未免有点太残忍了,所以她现在只想让李兵安安稳稳生活。
晚饭后,土司继续留宿在了兰什姐房里,李兵陪着母亲说了一会话,他刻意很晚才出来,是想出门借着黑暗好好在兰什姐门前逗留一会儿。
当他走过西厢房时,里面的灯灭了,自己的父亲搂着兰什姐早已经休息了,他的心里苦啊!他每天晚上都在想着她的身体,他对她的身体着迷,他都不清楚自己是喜欢她的身体,还是喜欢她的人?
夜凉风寒,李兵踽踽独行,满天的繁星见证了一个痴男子徘徊的身影。
……
这几日,吉索每天都会到观望台上站一会儿,她观察外面百姓们的乐趣,她也远眺远方家乡的方向。
这天,她站在上面,看着场院里一群孩子在捉迷藏,她好奇地望着藏在草垛后面的男孩被找不到的趣味,想起以前在家里和香儿们捉迷藏的情景,触景生情,思乡心切,思亲断肠,她忧虑重重,泪水不自觉流下,她转过身,拭去眼角的泪水。
当她再次抬头环视巍峨的土司府时,突然,她看见在西厢房门口的拐角处,兰什姐和李兵两人近距离站着,李兵似乎在向兰什姐诉说着什么,而兰什姐定定倾听他的言辞。
吉索看出两个人相顾诉衷肠的画面,她的心里隐隐不安,她甚至看见李兵情不自禁抓住了兰什姐的手,兰什姐紧张环视四周,然后挣扎着挣脱李兵的双手,但李兵死死扣住她的手不放,两个人缠缠绵绵的情景全部进入吉索眼里,吉索不明白兰什姐为什么要和李兵牵扯不清,她的心里害怕兰什姐以李兵为棋子去复仇,想到这里,吉索心里一阵惊悸,她在想一定要劝住兰什姐极端的做法,她要找个机会去和她好好聊聊。
两个人撕缠了一整子后,才恋恋不舍分开,兰什姐走后,李兵还待在原地望着兰什姐走的方向发呆。
吉索望着发呆的李兵也陷入沉思,世事无常,她不想再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她一定要阻止兰什姐做出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