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里几天,整个自在城算是炸破了天,本来自在城过往的江湖人就多,何况武林大会在即,更是有不少成名人物前往。如今,不知名老人入城,聂家四子出庄亲自相迎;和凤回楼大战成为人们谈论最多的内容,见路边行人、酒楼食客,江湖人、商贾、路人,形形色色都在吐沫横飞的聊着。
有的说,“那个人老人一定是不世出的大侠,不然丹霞山庄至于出动这么多人去请么?”
有的说,“酒楼打架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从来么见过这么厉害的,酒楼都打塌了,”“我听说是……”
“那个老人据说是聂家庄主的师傅。”
“瞎说什么,聂家庄主比那个老人还老,谁是谁师傅?”
“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
“谁说我没见过,那天我就在隔了两条街的春香楼。”
“春香楼,先不说你这穷秀才有没有钱去春香楼风流;就算你真在春香楼,守着花了钱的娘们,外边就是天塌下来你都不会多瞅一眼。“
“你……“茶肆里有两人争论不休,倒是吸引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在旁边起哄,其中的落魄秀才知道打不过对面杀猪的郑屠户,只能气呼呼的喘着粗气。
茶肆另一个角落,坐着三位客人,皆是黑衣黑袍,看不出什么来历,越是这样的人,大家越是不敢靠近,谁知道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一句话说不好赔了性命就不值了,所以谈论的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反而显得这三个人在人群中更加的突出了。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虽然年纪稍大,但遮不住年轻时也是一美女的底蕴,只是面容冰冷,让人望而却步。
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却格外的吸引人,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黑色罩袍遮住了半张秀丽脸庞,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充满魔力,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但身边的另两个人却吓得没人赶上前,不然这么多的江湖人,不乏有不少的登徒浪子,挂着侠士之名招摇撞骗的,早就上来骚扰了,但看这两个人,这些多次犯案的家伙,功夫不怎么样,但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不然也不能再偌大的江湖活到今天,“欺软怕硬“也算是他们的人生信条了。
女孩子总是往茶肆其他聊天的桌位频频侧目,身边的妇人言辞冷冽,“萌儿,出门前多次叮嘱,女孩子家不要东张西望的。“被叫做萌儿的女孩,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的低头喝茶。
中年女子转头对身边的黑发老人说道,“爹,看样子师叔已经入城了。“老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理会女子的话,而是看了眼不远处的残垣断壁,”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不知道以福、禄现在的身手,对上二子,能不能占的便宜。“
老人黑发黑须,身材微胖,却遮不住的戾气外泻,只见老人伸出鹰钩般的五指,轻轻抚摸着桌上的一件包裹,自言自语,“梅雨,忘川河重出江湖了,你马上就不会寂寞了。“
吴心一行人坐马车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丹霞山的脚下,与城内熙熙攘攘的不同,来到这里少人行人,反而有几分冷清,吴心当然不会知道,自从丹霞山庄在江湖上闯出名气,这座山庄已成聂家私产,总是安排庄内扈从赶走一些企图窥探山庄内幕的人,随之名气越来越大,不怀好意的人越来越多,庄主只好所有闲杂人等都不允许上山了,连香客和游人都不许上山了,本来山上有座寺庙,之前也是香火鼎盛,现在虽然在丹霞山庄的护佑下少不了香火,但没有香客,虽然清香袅袅,仍免不了的冷清落寞。
到了山下,弃车马改步行,早有看似仆役的人迎在路旁,接过吴心他们身上的行李,由聂如琴当前引领,一行人往山上走去。丹霞山是周边山脉群的主峰,虽然是主峰,但海拔不算高,由于多年修葺,上山路途平坦,甚至修葺了专门的货道,以至于山上衣食无缺。身边树木、翠柏、绿竹环绕,蝉鸣鸟叫绕耳不绝,吴心对于这种环境,不经意间生出几分清净。
吴心偷偷打量周围的几个人,少庄主聂如琴只是对师傅毕恭毕敬,爱屋及乌对吴心、吴颜色态度也还算温和;而聂如棋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们;至于聂如画,吴心光偷偷瞅人家了,至于人家的态度,吴心反而不在意了。只有聂如书,这位二十七八岁的公子,看到吴心紧张的眼神,每次都笑容温和,让人忍不住又亲近之感。
师傅走在途中,突然问道,“你二师叔来么没有?“
听到这句话,聂如棋和聂如画都脸色微点,不自主眼光瞥上聂如书,只有聂如琴不动声色,“未听家父提及,二师叔也会前来。“
师傅轻哼一身,“只怕他忍不住不来吧。”
聂如画忍不住忿忿插嘴道,“早就想找他们算账了,这次新帐旧账一并算了。”
聂如琴低声斥责道:“如画,师叔面前,不得无礼。二师叔无论如何都是师叔,此事自由父亲主持,不由得你没大没小。”
一直沉默的聂如书护短道了,“好了,大哥,妹妹就是说说,过过嘴瘾罢了。别跟她一般计较。”
聂如画看到三哥自己都没生气,本来自己生气就是为他鸣不平,当事人都不介意,自己更好意思发作了,但想来想起还是不爽,也不言语,身体一纵变跃出几丈远,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大家视线里。
这下轮到吴心惊讶了,原来真有会飞檐走壁的大侠,何况还是为女侠,这样一对比,自己这井底蛙更加坐实了。只见师傅看着掠过的身影,只是轻轻说了句,“不错。”
聂如琴这次没有自谦,虽然他斥责了自己的妹妹,但是打心里喜欢这位妹妹,听到有人夸奖她,比夸自己还高兴。自己和妹妹相差近二十多岁,父亲忙于潜心武学,小时候妹妹的衣食起居都是自己照看,实则有点半兄半父的味道。自从自己坐了少庄主,对于妹妹想要的,是月亮都恨不得帮她摘下来,而妹妹呢,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哥反而比父亲还要敬重,而在父亲那里更多的是畏惧。
到了山庄,吴心才能稍微了解钟鸣鼎食的含义,山庄大的望不到边,房屋都是砖石的,楼兰雕龙嵌凤,窗橼也是雕着花鸟鱼虫,庄内园亭楼阁,鲜花、绿草,流水、石桥一应俱全,吴心吴颜色看的眼睛都不够用的了。
由少庄主安排到住到山庄的客房,私家的客房,甚至比最好酒楼的客房规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随后,主家人都退下了,留下吴心一行人休息,说是告诉爹爹,待庄主明日出关在与师傅相聚。这一路奔波,吴心、吴颜色都累坏了,和衣卧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坐在桌子旁的师傅,看着熟睡的孩子,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身处此处豪宅,你又怎知不比江湖险恶呢。年轻人,终归还是年轻人,不吃几次亏又怎么长大。
自在城黑衣三人骑马并行在偌大的街道,看上去并不着急,缓缓前行。黑衣妇女不满的说到,“为什么我们慢慢腾腾的过去,岂不折了我们寒山盟的脸面。”
黑衣男子,不怒反笑,“脸面?这是最没用的东西,要是有脸面没了脑袋,那脸面有什么用呢。我不像你三师叔,早早送上门去当人家俎上鱼肉。”
另一侧的年轻女子插话道,“爷爷,你刚才说的忘川川河是什么呀?”平常爷爷脾气乖戾,唯独对这个孙女格外宠溺。
老人兴致正好,“一把刀,刀名忘川河,意味一刀忘川河,阴阳亦相隔。当年此刀在一名东瀛来的浪人手里,后人来人们才知道,此人本来也是汉人,只是因缘机巧,才东渡东瀛学了刀法回来,又融合了中原刀法,自创忘川刀法;实在是武林几百年难世出的奇才。”老人顿了顿,接着说道,
“但当年的一场巅峰之战,东瀛刀客大败,便封刀隐退,顾前几十年一直流传之一句话,“忘川隐迹,中原无刀客”,这几字评语也算是给忘川最大的评价了。”
身旁的中年妇女,笑吟吟的看着老人说到,“忘川虽遗落,但梅雨知时节。”
老人听闻,哈哈大笑起来。后半句寒萌是听过的,“梅雨知时节”说的是爷爷手中的刀,梅雨。
老人接着正色道,“这个东瀛刀客,隐退后,潜心收徒,企图把自己衣钵传承下去,似乎认为自己天赋使然,想要找到位天赋奇才,重新让忘川扬名。但他收徒规则苛刻,都不用苛刻来形容了,应该说是不可能。他会从几岁的儿童中找到根骨不错的孩子,杀其父母亲人,由自己培养,衣钵尽数传授,但在他16岁成人之际,师徒二人要进行一场对决,赢者可生,成为忘川河的新主人。因此,连续三代徒弟都没能把忘川河传出去,本来东瀛老人年岁越老,刀法越是纯熟,指望学了十多年的执刀童子能胜过自己,何止比登天还难。大家都以为,早晚有一天,忘川河会在老死的东瀛刀身边客被捡起,重新出世。但谁也没想到,这样的奇才还真让他等到了。”老人望天,眼神幽深。
“忘川河呀,忘川河,此番流入江湖,不知是福是祸。。”
丹霞山庄第二天张灯结彩,庆祝老庄主出关,聂如琴做事圆润,亦说是为师叔接风洗尘,看破不说破,师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待一间石室大门打开,一鹤发童颜老人信步走出,吴心瞪大眼睛,世上真的有这种仙人般的人物,在一旁的师傅赶上前去,躬身行礼,“师哥,数十年不见,师哥一切安好?如今大功得成,可喜可贺……”
出关老人哈哈大笑了一声,却说道,“我这也只是皮毛而已,比起三师弟还是差了几分颜色。”此话一出,聂家人都面面相觑,不少扈从想的都是老庄主太客气了,不愧大家风范。
师傅连连摆手,“师兄别拿我取笑了,我这一老农怎么跟你这江湖翘楚相提并论呀。可惜呀,二师兄不在,不然我们三兄弟又可以重聚了。”
话音未落,远传传来一阵大笑,“师哥,师弟都到了,我岂有不来之理。”声至人至,一黑须黑发老人赫然出现在广场。
丹霞山庄享誉盛名几十年,不可谓不能人出众,但偌大的山庄让这位老人如入无人之境,不少功夫不弱的聂家卿客,都脸色微微一红。
迟了片刻,两朵似黑云般的女子才跟随落地,此时两人都带了黑色面纱,看不清容颜,但看衣着是和黑衣男子时一起的无疑。
几十年未见师兄弟三人,哈哈大笑着,互相搀扶着走进内堂。
江湖情仇恩怨,真的能一笑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