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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千錯萬錯不該找上他

「都搞好了嗎?一定要千小心萬小心,絕對不能出差錯!」說話的人聲音隱晦,一聽就知道不幹好事。

「好了,大致上沒有問題。」

回話的人聲音有點沙啞,總之兩人的對話間充滿了「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的氣氛格調。

「臭小子……哼!」第一個聲音忿忿地說道。「敢找我的麻煩,老子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第二個聲音明顯對第一個聲音有點畏懼,語氣中有幾分遲疑。「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當然有用!」第一個聲音怒道。「你知道這個傢伙這幾年來壞了我們多少生意嗎?他破我們的案子破到都出了名,電視臺找他上了好幾次節目,還上了『城市之光』!」

「媽的!我都沒有上過『城市之光』他居然已經上過了,而且還是踩著我們幾千幾百萬生意上去的!」

「啊!我想起來了!」第二個聲音陪笑道。「他們還跟他取了個綽號,叫他『反毒之虎』。」

「虎你個老母啊!你找死是不是?」第一個聲音火氣更大了。「這種王八蛋綽號,你是說來氣我的是不是?」

「不……不敢……」第二個聲音彷彿有點嚇呆了,聲音抖顫,好一會兒不敢吭聲。

空氣中,只有單調的鍵盤聲音不停地敲打迴盪。

過了好一會兒,那第一個聲音才再次響起。

「只不過,我不管那傢伙是反毒之虎還是什麼畜生,這一下子,他就算不死也要變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了……」他的聲音有著掩不住的得意。「銀行帳戶裡平白無故出現了一百萬,而且來路不明,我再刻意放出消息,說咱們江湖上有人花了一百萬要買通警務人員,我看他怎麼回答,這就叫『百口莫辯』!」

「而且在錢匯進去的同時,我也買通了幾個警務調查處的督察官,立刻會以最速件的方式對他展開調查,而且還會帶著大批的媒體記者……哼哼……嘿嘿……」

「只是,這樣做有用嗎?」第二個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傢伙的名聲一向不錯,而且也和金錢向來扯不上關係,光憑這樣能夠陷害到他嗎?」

「當然!你以為我沒有考慮過嗎?」第一個聲音沉聲說道。「我就是擔心只在他的帳戶轉這一筆錢,看起來沒有什麼說服力,所以我已經找了幾個在警界的工作成績差的,名聲不好的傢伙,也從同一個管道匯了幾萬到幾十萬不等的錢,這樣同時出現幾個傢伙,就從單一事件變成『有組織犯罪集團』了,這樣就算是跳到黃河,也要洗上好幾年才能洗得清了……」

「可是,這樣做值得嗎?」第二個聲音顯然是個思緒縝密的角色,雖然依舊戰戰兢兢,問出來的問題卻很有道理。「只為了陷害那個傢伙,一下子就花了這麼多錢,就算把他整死了,也不太划算吧?倒不如買個殺手把他幹掉還要更便宜許多。」

「說你沒腦子,果然就是沒腦子!」第一個聲音怒道。「你知道什麼?你以為我整他只是為了報仇?當然不是!我當然知道找到殺手幹掉他更簡單俐落,但是他有這麼高的知名度,是犯罪剋星,又是個警官,把他弄死了等於捅了個馬蜂窩,你知道這樣一來,全市的警察會全部蜂擁而來,到時候你就算要放個屁,只怕也會有八十個警察立刻圍過來。」

「啊……」第二個聲音陪笑道。「我果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我要惡整他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我們最近有一批極大的貨要進來了,這批貨事關重大,就算出一點紕漏也不行,知道嗎?」

「喔!我懂了!」第二個聲音恍然大悟道。「所以為了不要有不必要的干擾,就先把那傢伙弄個焦頭爛額,讓他自顧不暇,就沒有時間來打擾我們了?」

「你這豬頭總算也懂了,真不容易啊……」第一個聲音沒好氣地說道。「幹活吧!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好了……現在已經把錢匯進去了,接下來是那些替死鬼警察的帳戶……」第二個聲音喃喃地說道。「接下來是我們找出來的幾個倒霉鬼的帳戶,這是他們的名單……好了,已經一個一個才電腦轉帳進去了……」

空間之中,此時出現了單調的電子樂聲,「滴……畢卜……滴……畢卜……」

突然間,沉靜的空間被一聲慘呼打斷,發出聲音的是那第一個聲音。

「啊!那是什麼?」他驚聲大呼,和之前的森冷霸道完全不搭調。「那個是什麼,快快快,快點停止!快點停止!」

一剎那間,所有人似乎也被他嚇得楞住,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反應。

「快點!你們這些混蛋還在發什麼呆!」第一個聲音氣急敗壞地大叫。「那個傢伙……那個傢伙的帳戶不能轉進去!不行!快點中止!」

在他的慘叫聲中,空間裡頓時紛亂起來,人聲、桌椅碰撞聲此起彼落,電腦鍵盤聲音像是下大雨般地響起來。

「快快快!你們這些兔崽子!」他大聲地嚎叫。「不論怎麼做,絕對不能碰到這個人的帳戶!」

只是,這樣的惶急卻彷彿沒有什麼效用,在眾人兵荒馬亂的雜亂聲音中,最後卻以一聲長長的電腦音樂做為結束。

「滴……魯!」

一時之間,整個空間變得陡然寂靜起來。

過了良久,才有人喃喃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來……不及了,」他靜靜地說道。「已經全部轉帳過去了……」

「碰」的一聲巨響,彷彿有人重重地坐倒在椅子上。

「怎……怎麼會牽扯上『他』?」第一個聲音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先前陰沉霸道的氣勢,整個人像是洩了氣一般地頹然。「為什麼?為什麼會找上『他』?」

一時之間,整個空間裡萬籟俱寂,所有人大概都是面面相覷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那第二個聲音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

「請……請問到底是哪一個人有問題?」他盡量以平和的口氣輕聲說話,彷彿語氣一重就會引爆廣島那枚核子彈似的。「我……我們都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

沒有回答。

第二個聲音大約又和其他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這才又鼓足了勇氣,再次開口。

「請……」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第一個聲音打斷。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的聲音此刻彷彿蒼老了不少,而且還有明顯的頹然沮喪。「沾惹上他的人,好像還沒有誰聽過有好下場的,我在警界認識很多高層的人,他們都知道這個傢伙,只要是惹上了他,就算不死也要送掉半條命!」

「是是是,您老說得是,」那第二個聲音陪笑道。「只是……您到底說的是誰啊……這幾個警察都沒有什麼特別,我們都細細查過了,沒有一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底子啊……」

第一個聲音長長歎一口氣。

「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去美國的魔術山遊樂場玩過,那裡的雲霄飛車,每一種都是是全世界最可怕,也最驚險刺激的雲霄飛車……」

聽見他突然開始聊起不相干的話題,第二個聲音顯然有些楞住,但是卻不敢打斷他的敘述。

「遊樂場裡,充滿了各種尖叫聲,因為雲霄飛車實在太可怕了,所以坐上去的人尖叫聲不斷,」第一個聲音喃喃地說話,也不曉得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別人聽。「而且,越刺激越嚇人的雲霄飛車,在那裡的尖叫就越大聲。」

「只不過,在那些最嚇人、最驚險的雲霄飛車之中,有一種叫做『自由落體』,是一種坐上去,他們會讓你從六十公尺高空掉落下來的遊戲,在所有的遊樂設施中,這個地方最安靜,沒有尖叫聲,也沒有人大聲驚叫。」

「為……為什麼?」第二個聲音好奇地小心問道。「是因為太可怕了,所以沒有人坐嗎?」

「太可怕?」第一個聲音微微一怔。「這一點倒給你猜對了,但是卻不是沒有人去坐,相反的坐的人還非常的多。」

「坐的人很多,那麼為什麼會一點尖叫聲也沒有呢?」

「沒有錯!」第一個聲音「啪」的一聲,似乎用力一擊掌。「就是因為太可怕了,從六十公尺掉下來的感覺太嚇人,所以才沒有人來得及叫出聲。」

「叫不出聲,是因為叫不出來,而不是因為沒有人想叫!」

空間中又是好一會兒靜寂。

「是……是是……」第二個聲音陪笑道。「您老說得是,只是這『自由落體』之事,和您提到的那個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第一個聲音又長長歎一口氣。

「它們的關係就是,」他頹然地說道。「天底下最可怕的人,就是那種你從來沒有聽過的人。因為只要是和他扯上關係,就很少會機會再活著回來……」

「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是警界一個高官說的,他說只要碰上這個人,就算能夠活著回來,也不會有機會再開口告訴別人了啊……」

他的聲音到此戛然而止,整個空間也陷入絕對的靜寂。

只有那長長的歎息聲,過了很久之後,彷彿依然迴盪在城市的夜空裡。

只是沒有人知道,就在他對空長歎不久之後,在城市一隅的貧窮區,卻很奇異地在深夜冒出了最熱烈的歡呼聲音……

歡呼聲音。

愉快的樂聲,來來往往充滿笑意的熱鬧人群。

不過請大家不要誤會,此刻的場景和方才的深夜詭異語聲已經毫無關係,不僅距離很遠,時間也不同。

更重要的是,此刻是近中午的大白天,光線明亮,每個人的臉容都是耀眼開朗,整個偌大空間充滿的,都是歡悅喜氣的氣息。

張燈結綵的大廳之中,點綴著無數的氣球、鮮花,紫石的名貴地板上,鋪著一條長長的大紅毯。

「碰」的一聲巨響,大廳的金屬大門推開,走進來一個油頭粉面,臉上一付老鼠眼太陽眼鏡,腿上穿著緊到不行皮褲的娘娘腔小個子男子。

男子推門而入之後,立刻豎起蓮花指的姿勢拍了拍雙手,怪裡怪氣地大叫。

「來來來!你們都在幹什麼啦!」他不悅地扭了扭,跺跺腳。「都快到時間了,你們可得跟我加把勁!來來來嘛!給我來段音樂聽聽!」

遠遠舞臺上的音效師點點頭,打了三個拍子,大廳中的大音箱立刻流瀉出悅耳的「結婚進行曲」。

沒錯,這是一場將要舉行的婚禮,而且此刻的地點,就位於城市警察處大樓的十七樓大禮堂。

從某些角度來說,將要舉行的這場婚禮,是一場近似「世紀婚禮」的重要節目!

新娘和新郎的家族,都是背景來頭不小的人物,新娘是本市警務處副處長的女兒,而新郎的家族都是國會議員,三代之間出了九位國會議員,簡直要直追小李飛刀李尋歡家族的「一門七進士,三代皆探花」。

這樣的一場重大婚禮,排場和規模當然是不用說的了,警察總處大樓的大禮堂是個挑高十公尺的巨大空間,此時都已經綴滿粉紅色的氣球和各式鮮花,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七層的三公尺大蛋糕,像是雷峰寶塔一般巍然聳立在大廳的採光玻璃前方,映著外面的陽光,看起來更是雄偉感人。

近午時分婚禮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來觀禮的賓客們也紛紛進場,因為雙方的家族來歷都不同凡響,前來參加的來賓當然也是冠蓋雲集,有幾個知名的政府高官、部長都來了,連本市的市長也親自與會。

還有,賀禮的喜幛也像是滿天的雲朵一樣佈滿了大禮堂的牆上,連總統都派人送來了致賀的禮物。

因為這場婚禮事關重大,因此大夥也是鄭重其事,連幾家電視臺也派來了現場轉播車,有好幾名攝影記者高踞在幾個角落,打算將這場「世紀婚禮」全程錄下,連最小的細節也不肯放過。

中午十二點,隨著壯麗的管風琴樂聲響起,全場前來觀禮的來賓隨著樂聲轉頭,「砰」的一聲,大禮堂的門打開,走進來的,便是穿著白紗,身後拖著長長紗裙,還得勞駕八名花童拉著的新娘。

只見新娘的容貌在化粧的襯托下光華四射,高高的身材,看起來相當的美麗……只是,她的新娘裝卻和尋常的禮服有些不同,腰身之處比較高,大約在肚臍上二十公分。

這一個小細節,若不是對婚紗、女人體態極有瞭解的人,是看不出來的,但是現場有幾位三姑六婆看了之後不禁彼此會心一笑,點了點頭。

原來在先前就有過傳聞,說這對新人其實是「奉子成婚」的,新娘在結婚前已經懷孕,因此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決定成婚。

只是在現代的進步想法中,這一點根本不是什麼問題,時代進步至此,就算傳聞是真的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比起有些人還讓生下來的小孩當花童,結婚前懷孕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因此,在眾人的讚歎聲中即使摻雜幾分狐疑,新娘仍然在父親的護送下,順利地步上高壇。

在她身邊的是新郎,同樣也是丰神俊朗的年輕人,兩人在明亮光線的襯托下,顯得相當的登對,粉粧玉琢,可以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在眾人的鼓掌聲中,主持婚禮的知名牧師喬保羅步上點了明亮高燭的禮壇,翻開手上的大本燙金聖經,以他獨有的魅力講道聲調開始宣讀婚姻祝辭。

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

反正,結婚的祝辭走遍整個地球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喬保羅牧師說了一會,「嗯」的一聲輕輕清了清喉嚨,準備開始進行交換戒指的儀式。

但是,西式的婚禮討厭之處就在於,在這個儀式之前,其實一定要發出一段其實不太營養的詢問。

在靜寂的警察處大禮堂中,喬保羅牧師又清了清喉嚨,朗聲說道。

「現在,我要為這兩位新人行白首偕老之禮。」

「在座眾人,若有人對此兩人的結合有任何反對,請在這一刻提出,否則禮儀一成,任何人在此生將不許再出一句反對之語……」唉!

這不是擺明著沒事找事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西式婚禮不搞這一下,那麼古往今來的電影之中,大概就要少掉八十幾萬次精彩的搶婚經典鏡頭了吧?

喬保羅牧師的清亮語聲遠遠傳了出去,一秒、兩秒、二又八分之一秒、二又九分之四秒……

說真的,日後大家回想起這一幕來,都覺得自己早就有了先見之明的準確預感。

「哼哼……我早知道那天不會這麼簡單就沒事的……」

因為,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間,喬保羅牧師的下一句話都已經湧到了喉嚨……

只是,他的速度還是比不上那一聲「轟隆」的巨響。

「轟隆」一聲的巨響,來自新人和牧師所在的高壇對方,在紅毯的彼端,禮堂的大門應聲而開,狂奔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妙齡女孩,只見她滿臉通紅,氣喘吁吁,顯是經過一陣急速的狂奔。

她以跑百米的速度,像是驚濤駭浪一般地排山倒海而來,一邊跑,一邊還用最尖銳的嗓音狂聲大叫。

「不……准……結……婚!」她的聲音彷彿帶著尖錐一般,淒厲地鑽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余世朗,你……這……個……愛情……騙子!」

她的聲音雖然在情緒極度激動之下,顯得有些顫抖,但還是讓所有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於是,原先安靜肅穆的大禮堂,此時場面急轉直下,開始進入「雞飛狗跳」的好萊塢驚人爆破場面。

日後,有人回憶起這場絕對空前絕後的「世紀婚禮」,形容出來的場面大概是這樣的……

「天哪!那時候我坐的位置離她很近,她這樣長聲尖叫地跑過去,我的耳朵差點要被她震聾了!」說故事的人這樣興高采烈地說道。「沒有親耳聽過,真的不曉得原來人類也能發出那樣的可怕聲音!」

「對對對!」另一個人興沖沖地拼命點頭。「而且她跑的速度好快,一溜煙就已經跑到講臺前面,一伸手就揪住了那個可憐的新郎!」

「那個新郎簡直就像是要當場昏掉一樣,臉色蒼白,還不停翻白眼,可是那個女的還是很用力揪住他的脖子,雖然那個男生個子也不小,但是被她的大力金鋼爪抓住,還是是動彈不得。」

「對對對!」另一個又興沖沖地說道。「而且她一邊抓著男人的脖子,還一邊地大叫大嚷:『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夠這樣騙我的感情?你不是說你這一生只愛我一人嗎?為什麼還跟這個女人結婚?你結婚也就算了,居然還不告訴我,還把我蒙在鼓裡?你昨天還和我上床,今天就來和別人結婚?要不是我的朋友告訴我,我還不曉得你這個愛情騙子還在騙我!』」

「天哪!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連氣都不用換,真的哦!整個會場只聽得見她尖利的聲音,在那裡叫著『騙子!騙子!愛情騙子!』」說故事的人笑道。「簡直像是多聲道杜比音響一樣,我到現在彷彿還能聽得見她的聲音哩!」

「可是,說真的,如果和後來發生的事情比起來,她叫的這些『愛情騙子』根本就不算什麼啦……」

是的,事實上,當天在「世紀婚禮」現場,這名突如其來年輕女子的表演,的確只是個開場白。

和後來發生的狀況比起來,簡直只是小小插曲。

「騙子!騙子!愛情騙子!」

當這樣的女孩尖叫聲迴盪在全場的時候,眾人這才意識到整個場面的嚴重性,除了新郎在禮壇上被揪著脖子,猛翻白眼之外,站在臺上的喬保羅牧師彷彿可以感受到他缺氧的苦楚,也一付行將停止呼吸的可怕模樣。

更重要的是,要提醒大家,此時全國轉播的電視攝影機仍然順暢地運作之中,而且在場有超過十部以上。

因為電視臺播報員們的細心安排,此刻這個驚人場面正以全國聯播的方式呈現在全國人民的面前。

真的,只要你有電視,你就等於人在現場。

在一旁的雙方父母更是臉色五彩繽紛,有青有綠有紅有白,煞是好看,新娘的父親警務處副處長當年曾經在一天內獨鬥全國三大最凶悍搶犯,並還曾經在用完子彈的窘境下逮捕擁有六把湯姆生衝鋒槍的悍匪集團。

但是此時,他的臉色發青,彷彿面對的是比八十名悍匪還要更可怕的敵人。

不過,看著那名年輕女孩空手抓起一個大男人的勇猛模樣,這樣的恐懼也許不是空穴來風。

但是,正當副處長正在全神貫注,以免敵所害之際,一股更強大的殺氣卻從身後「轟」一聲響起。

他詫異地一回頭,只見那強大的殺氣如同千軍萬馬同時殺來,發出殺氣的卻是自己女兒,也就是今天的新娘!

只見新的的丰姿美顏此刻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猙獰凶殘的表情,發出可怕凶光的眼神直直地盯著前方,在眼神的盡頭,便是那位翻著白眼的新郎。

「砰」、「砰」幾聲輕響,卻是她拎著裙子,龍騰虎躍地穿越父親母親、未來公公婆婆(嗯……),撞開眾人發出的聲響。

「她是誰?」

新娘走到新郎的面前,怒聲尖叫。「這個見鬼的女人是誰?」

新郎艱難地翻著白眼看著她,一時間卻不曉得為什麼說不出話來。

「說呀!妳告訴她我是誰?」那個女孩稍稍放鬆了新郎的脖子,尖聲大叫,聲音仍然遠遠地傳遍了所有人的耳中。「告訴她我們是什麼關係?我們是不是認識的日子比你認識她還要久?」

沒有回答。

一時間,全場人在驚惶之餘勉強收攏情緒,仔細聽新郎怎樣回答她的問話。

那年輕女子不急,倒是一旁的新娘嬌聲怒叫。

「你說呀!你倒是告訴我,這個女人是你的什麼人?」

是啊?到底是什麼人,全場的人都非常想知道。

在全場近千道目光的注視之下,只見新郎直著眼睛,上下打了那年輕女孩好一陣子。

最後,他才結結巴巴地開口說道。

「不……我不……」他的聲音此刻已經帶著哭音。「我不認……不認識她呀!」

幾乎是在同一剎那地,全場幾乎所有人發出輕蔑的一聲「去……」,表達出對這個回答的極度不滿。

也幾乎在同一剎那地,兩個女人也同聲尖叫起來。

「什麼?」

在眾人萬眾一心的不屑眼神下,新郎彷彿已經要被這上千道眼神燒焦熔化,只是他卻仍然不放棄,深吸了一口氣,又慘聲叫道。

「真的啊……我真的不認識她,妳要相信我,妳真的要相信我……」

夾雜在他的哀聲之中,只聽見「嗤」的一聲輕響,然後卻又清清楚楚傳來「啪」一聲巨響。

咦?

何以傳來「嗤」的一聲,又是「啪」的一聲?

原來,在新郎再次否認和陌生女孩有任何關聯之後,陌生女孩怒從心起,惡向膽生,一伸手又揪住他的脖子。

而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間,新娘也是怒氣沖沖,伸出手來,便以極度巧妙的角度避開揪住新郎脖子的手,重重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打了這一個耳光之後,她更是狂怒上心頭,拎著裙子,便跑下了禮壇。

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向著新郎大叫。

「你這個騙子!你這個愛情騙子!」她的聲音比起陌生女孩來也不遑多讓,既尖銳又響亮。「我們完了!我們就算完了!你聽懂了沒有?」

拎著裙子跑了兩步,彷彿又想起了什麼更好的罵人臺辭似地,她又虎地一聲轉過身來。

「還有,我告訴你也沒有關係!」新娘雙手拎著禮服裙子,大聲哭著說道。「我……我懷的孩子,根本也不是你的!」

此語一出,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鬨」的一聲,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聽見她這樣大聲說出驚人的話語,新郎只覺得腦袋瓜子也是「轟」的一聲,只楞了幾秒鐘,一時間便湧出了無比神力,這一發力,陌生女孩就沒法子對抗了,只覺得手腕一痛,手上一輕,卻已經被他掙開。

此時新郎氣急攻心,站在高臺上俯看紅毯上的新娘,腦袋也不靈光了,於是大聲狂吼。

「我……什麼?不是我的孩子?」他大聲叫道。「我……我早在懷疑了,我明明沒有……沒有……在裡面……,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孩子的?我早就在懷疑了……」

聽見他這樣說,新娘更是氣急敗壞,眼淚奪眶且出。

「什麼?你什麼懷疑?你敢懷疑我?」

新郎臉上漲個通紅,此時情緒已經全數爆發,只見他彷彿從背後散發比克星人三千萬點的戰鬥指數,聲勢驚人。

而剛才那個前來鬧場搶親的女孩,反倒已經成了個配角。

「我早該知道妳對不起我!我早該知道!」新郎狂聲大吼。「是誰?是誰的種?妳懷的小孩是誰的種?」

這時候,明眼人早該看出兩人都已經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況,反應已然無法以常人度算,兩人此時已經吵到瘋了,說出來的話已經完全沒有邏輯條理。

只是這一點,當事人卻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因此……

只見新娘哭得淚眼婆娑,聲音也因嘶叫叫得沙啞起來。

「是誰?你問我是誰的種?」

她一邊哭叫,眼光一邊慌亂地四下亂掃,最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還算明顯的目標。

「是他!」新娘狂聲哭喊,一邊指向右邊來賓席中,手指過處,眾人紛紛走避。「就是他!這下你滿意了吧?我的孩子就是和他有的!」

新郎睜大眼睛,彷彿再大一些就算把眼球爆裂。

而且,就在這一剎那間,他已經把新娘指控的凶手鎖定出來了。

接下來,就是他以生平最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痛吼出來的回答。

「你……你這畜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居然搞大了我老婆的肚子……」

如果眾人的眼光能夠發出聲音,此時一定可以聽見千百個「刷刷刷刷」的聲響,因為此時,所有人都已經不約而同,將目光鎖定在右邊來賓席,第三排右邊算來第三個位子上。

方才,在新娘戟指而出的時候,那個方向的來賓們便已經紛紛走避,讓出一個老大的空間來。

而那個空間裡,便傻楞楞地坐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

一個長相沒啥出奇之處,甚至有點土的一個年輕男人。

在場的來賓之中,有許多人是警界高層的長官。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這些長官看見了這個年輕男人,卻紛紛倒抽一口涼氣,露出了名武俠作家古龍作品中常常出現的「一時之間,只覺得一生種種從眼前流過,全身氣力已然放盡,靈魂即將棄軀殼而去……」的可怕感覺。

便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間,新郎的怒吼聲也已經殺到。

「你這十惡不赦的大混蛋……」他聲嘶力竭地大吼,語氣中充滿了悲憤。「你有種!」

接下來,最重要的,他便以生平最驚人的力量吼出了眾人最想知道的,這位喪盡天良人士的名字。

「你這混蛋的……冷……劍……倫!」

冷劍倫。

原來這人便是城市警界有史以來最令警官們聞風喪膽的「倒霉神探」冷劍倫。

不,你沒有看錯。

這位神探,並不是「歹徒」聞風喪膽,而是讓「警界高官們」聞風喪膽。

只不過現在我們並沒有多餘時間討論這位「倒霉神探」的豐功偉業。

因為我們現在還有一場「世紀婚禮」的大爛攤子等待解決。

淒厲悲憤的叫聲仍在大禮堂中迴盪。

還有,全國轉播的錄影機,依然順暢地錄個不停。

「冷……劍……倫……你這個大混蛋!」

手足無措地坐在身邊已經讓出不少空位的來賓席上,如果對我們這系列熟知的讀者,應該記得我們的老朋友「倒霉神探」冷劍倫除了霉星蓋頂天下第一之外,同時也是個很容易受到驚嚇的可憐蟲。

此時冷劍倫的臉上開始青白不定,臉上露出新郎剛才的窒息神情,只差沒有翻白眼了。

但是事情還沒有完。

便在這一剎那,禮堂的大門再度「砰」的一聲巨響,再次推開,這一次走進來的,是一群挺胸突肚,穿著名牌西裝的青年男子。

只見他們每個人都是趾高氣昂,一付「老子就是要搞你」的高傲神情,看見這票突然出現的傢伙,在座的警界高層有人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他們認得這些人,知道這票人都是警務機構裡的內部調查員,換句話說就是警察制度裡的情治人員,是和古代劇裡「東廠錦衣衛」一樣的傢伙。

只要有這些人出現,包準沒有什麼好事。

果然,帶頭的一個傢伙圓睜怪眼,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對空晃了兩下,高聲暴喝。

「哪一位是冷劍倫警官?」他高聲地說道。「你的銀行戶頭多出來一筆來歷不明的錢,我們要請你回去反貪污部門協助調查!」

此話一出,眾人少不得又是一陣交頭接耳,連原先吼得雞貓子鬼叫的新郎新娘也有些楞住,怔怔地看著這一群搶走他們風頭的人。

「那一位是冷劍倫警官?」那名調查員又高聲叫了一次。「請你出來!」

冷劍倫無奈地站起身來,正要走出座位,卻冷不防有人從大門外高聲大叫。

「住手……住手……」他的叫聲惶急,聲音高亢,頗有古裝劇裡「刀……下……留……人……」的效果。「搞錯了!你們的命令搞錯了,不是冷劍倫!他沒有問題……」

這此起彼落,高潮迭起的精彩場面層出不窮,看得大夥目眩神迷,只見從外頭狂奔進來的是一個留小鬍子的中年人,有人認得他是調查組的高級警官,只見他一臉大汗地狂奔進來,這時候冷劍倫已經快要走出來賓席,臉上的神情又是詫異,又是驚訝。

因為這新出現的場面彷彿大有看頭,因此全場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這裡,卻沒有人注意到,原先應該是婚禮主角的新娘新郎這時又聚在一起,兩人一邊吵架,一邊拉拉扯扯,新郎彷彿要對新娘說些什麼,新娘卻是倔強地不願和他說話,兩人拉來拉去,逐漸移向那座大蛋糕的前方。

「刀……下……留……人……」

不,其實那個小鬍子並沒有說這樣的話,只是用同樣的口氣高喊。

「住手!不要帶他回調查處……」

但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忽略,因為這時候他的後方響起了一陣急促的細碎腳步聲,小鬍子詫異地一回頭,卻發現眼前的視野已經被一群花花綠綠的古怪生物佔滿。

不,要說那是一群「古怪生物」其實也不盡然,因為此時入場的是一群快步跑進會場的小孩,算算人數居然有近百個人!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群穿著花花綠綠小丑裝、兔子裝、泰迪熊裝的小孩蹦蹦跳跳魚貫進來,有的人手上拿著樂器,有的人手上拿著彩帶,一個小胖子拿著鼓「咚咚咚」地敲個不停。

然後,後面幾個小孩子在帶隊老修女的指導下,拿出了旗子和旗杆,「獵」的一聲輕響,在隊伍的後方張起了一面長條大旗,上頭用彩色紙貼著幾個大字:

「冷劍倫叔叔,我們謝謝你,我們愛你!」

這樣一群古里古怪,卻又透現絕對活潑可愛的隊伍在大紅毯上前進,不遠處的前方就是傻傻地站在那兒的冷劍倫,一群小孩在他身前站定,隊伍後方一個胖胖壯壯的修女閃出來,嘴裡含著一個小笛子,吹出E大調的聲音。

「嗶……來,大家一齊唱……」

鼓聲響起,所有小孩的樂器也開始奏起一首凱旋樂,小孩們異口同聲開始唱起「冷劍倫之歌」。

「冷劍倫叔叔,我們敬愛你,也喜愛你,你是我們大家的偶像……」

正當場面陷入絕對的混亂,絕對的莫名其妙,但也絕對讓人莞爾一笑的情景時,不遠處新娘新郎那兒風波又起。

說真的,真正的情況到底是怎樣,因為方才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小朋友高唱「冷劍倫之歌」的有趣場面上,新娘新郎發生了什麼狀況,其實是不太有人知道的,等到大家聽到兩人再次高聲尖叫怒吼的時候,變故就發生了。

警務大樓的大禮堂裡,在紅毯的位置有個小斜坡,上了小斜坡有個平臺,而平臺的旁邊就是新娘新郎爭吵的地方。

同樣的,那兒也是放置婚禮那座七層三公尺,高聳如雷鋒寶塔大蛋糕的地方。

剛才新郎和新娘爭執的時候,除了口角上的爭吵外,還加上了動作派的拉扯行為。

因此,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一群小孩子又在高唱「冷劍倫之歌」的時候,不曉得是誰猛力撞了大蛋糕一把,蛋糕的滾輪鬆了一只,就把整座大蛋糕給推進了平臺。

大蛋糕在平臺上靜靜地、緩緩地移動。

來到小斜坡時,又適時轉了個彎,向紅毯的方向滑去。

因為它滑動的速度並不快,容易讓人造成「有個大機件正在移動,沒什麼大不了」的錯覺。

因此,等到它滑到了冷劍倫的身後不遠處時,因為被新娘新郎吵架的聲音吸引,才有人注意到那大蛋糕已經無聲無急欺近而來。

三公尺,七層的奶油大蛋糕。

有人已經開始準備驚呼。

只是,很不幸的,「倒霉神探」冷劍倫縱然有著「推理能力天下第一」的美名,但是卻還沒有來得及去練背後長眼睛的特異功能。

大蛋糕滑到他身後的時候,絆著了一條橫在地上的電線。

高聳似山峰的大蛋糕,此時踉蹌了一下,然後就像是悲劇英雄一樣,失去了平衡,緩緩地像巨樹一樣倒下……

然後,就在全國觀眾和在場所有人的目瞪口呆眼光下,那重達幾十公斤的奶油大蛋糕,便像是排山倒海的雪崩一樣,全數砸在冷劍倫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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