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升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租杨家的房子,虽然贵了点儿,但是离学宫近,四周环境也算安静,并且刚好杨学文也在,可以结伴学习。
在签字据之前,杨五花又重申了一下:“一个月是二百八十文,付三押一,另外,这只是房租钱,不管饭的哦。不过那里有现成的灶房,你若是想要做饭可以自己做……哦,不对,你们是不是讲究‘君子远庖厨’,不会进灶房做饭的?”
柳东升摇头道:“所谓‘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指的是不要亲手宰杀鸡鸭猪羊之类的罢了,君子不当杀生,但并不是不能进厨房做饭。不过,我倒的确是不太会做饭,只能烧水煮个粥罢了。”
杨五花说道:“光喝粥可吃不饱啊!”
“原先在溪鸣寺倒是有做饭的小师傅,能吃到些馒头之类的,以后怕是都得靠自己了。”柳东升颇似无奈的一笑。
“要是天天在外面吃可不便宜。”这点杨五花深有体会,想当年她租房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是。这次回去过年,我也该学学做饭了。”
“这样啊……”杨五花闪过一个念头,想了想还是没说,只道:“你可以过年的时候从家里带些米面吃食过来,若是愿意,到时候也可以在我们这里买点馒头菜吃……”
字据一式三份,杨学文作为见证人,也有一份。租约从明年正月十五算起,考虑到柳东升久未归家,过年花钱的地方又多,杨家也没先收他房租和押金,留着年后一起交。古人,尤其是古代读书人,信誉一般都是很好的,况且,他的铺盖行李都寄放在杨家。
一过腊八,杨五花便拉着杨三花搬进了探花小院的正屋住,用她的话说就是,再不住住以后就难了。虽然是自家的宅院,但既然租给了别人,就不方便她们姐妹在过夜了。更何况,男女有别。
虽说是全家搬去城里,但实际上住的仍然是杨家五六七小姐妹,家里还有六只鸡,看家狗,以及新发的七叶果,杨三花可不放心,勉勉强强在城里过了一夜就回杨柳湾了,那二妞不知是惦记家里的活,还是惦记杨三花,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五六七三位,外加贴身保镖黑花大狗,乐颠颠的在城里闲逛了几天,最后惦记着杨三花,便有些忍不住想要回杨柳湾去。
只是,探花小院有菜地又有鸡,即便是把鸡抓回家去,也还有便利铺在呢,总不能把铺子里的东西也一股脑儿全搬回家去吧。空荡荡的一个大院子,没个人守着也很是让人放心不下。且年关将至,总免不了一些偷鸡摸狗之徒,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捣点东西好过年。
这么一来,还得两头跑,两头住。杨五花就开始想念老刀了,琢磨着是不是可以雇他守店护院。
城里普通的一双成人布鞋三四十文就能买到,杨家不是做布鞋生意的,卖布鞋只不过是为了应急需要、体现便利,以及让铺子里货品看着丰富些罢了。
杨家的布鞋都是按照自己穿的标准做的,耐磨的布料,厚实的棉花,布鞋直接卖五十五文一双。而杨家的鞋底更是一双高达三十五文,比外面普通鞋价都高。
看着贵,但实际来买鞋底的街坊却不少。
原因无他,实在是杨家的鞋底纳的太厚太结实,并且尺码多,又方便修改,买回家自己补个鞋面省事不少。尤其是年底,不少人家都会想办法做做新衣新鞋,有了杨家的鞋底底轻松不少。
原先备的几双鞋底早早的就卖完了,杨五花不爱做纳鞋底这种力气活,又怕杨三花辛苦,决定把活儿分出去,到时候啥都不用管,只每双收上五文钱的手续费就成。
鞋底没什么讲究,只需做的厚,针脚紧致密实,但凡会点针线,有把子力气的人都可以做。杨五花想着,与其要雇人,不如直接雇二里坡的,这冬日封山,他们不打猎也不干嘛的,躲在家里纳鞋底倒是正好。
趁着现在风雪不大,上山的路还能走,杨家姐妹备了些年货,带上鞋样和几筐碎布头,齐刷刷往小风山赶了一趟。
杨五花原先是不记得上山的路的,因最近连着去,刻意记了一记,倒也不难寻。
“这是四妹托二姐捎来的,这是二姐给你们的。”杨三花递过两个包袱,接着又道:“二姐有喜了,刚满三个月,今年是回不来了,不过她婆婆可乐坏了,还给咱们添了几件儿呢……”
杨二花带给杨家的东西,都是和给程家的年礼放在一起,打包运到凤阳的,程许氏想到又要抱孙子了,觉得杨二花的肚皮还挺争气,一时高兴,自己也备了一份礼,给杨家送来。
“嗳!谢天谢地,那就好!”杨阿花颇有一种老怀安慰的感慨,悄悄拭了拭眼角,又道:“那也得人程家回点礼才行……”
“放心吧,大姐,我都回过了……”杨三花说这些的时候内心颇为感慨,想不到她们家也有个需要过年走动的对象了。
姐妹俩叙完旧,又开始谈到公事,鞋底的活计都交给杨阿花,让她负责接头找人和统一管理。
杨三花把要求详细的跟杨阿花说了一遍,接着又道:“五妹的意思是,每对鞋底都拿线串起来,这样找起来也方便,中间还得串上这样的小签子,倒也不用缝的很细,不掉下来就行,五妹说反正到时候还要撕下来的。这签子上的小鸡蛋花也刻好了,回头敲了红印章剪成这样的大小就行……”
“成!这活容易,香香都能剪!”
杨五花原先是准备过完年以后找老刀谈的,但既然现在来了,顺便聊聊也好。
杨五花一进老刀家,便看到他在桌上练字。
“老刀叔,你可真勤奋啊!”
“嘿,是小五啊!来,坐,坐。呵呵,我这闲着也闲着……“
“老刀叔,我这趟来,是有事儿想找你帮忙。”
“嗨,有啥事儿直接跟我说,说啥帮不帮忙的,那么客气干啥。”
“老刀叔,我就不跟你客气直话直说了,你有啥想法你也别跟我客气,直接跟我说……”杨五花这还真不是客套话,她是真觉得自己是来找老刀帮忙的。
虽说老刀在二里坡是一个人住,但二里坡村民关系融洽,平时搭把手聊个天啥的,日子虽然穷一点但并不无聊。若是去了铺子就不一样,基本就是他一个人呆着了,即便是晚上院里还有两个房客,那也顶多打个招呼说几句而已,天一黑各自回屋,各管各的,哪里有呆在小风山自在。更何况出门就是山,虽然没有猎物,但抓点山雀摘点野果什么,都比整日守铺子有意思。
打猎虽然危险,但都是老刀几十年做惯的事,指不定这还是人家的爱好呢!不然那袁二货当初怎么老缠着大姐夫要来打猎呢。况且她也给不了太多的工钱,所以她不知道老刀愿不愿意来。又怕老刀其实不愿意来,但是碍于她开口了又不得不来,故而这话说的很没底气。
“我们打算雇个人守铺子顺便看看院子,你也知道,我们家买了方家那个院子是准备租出去的,这会除了学文哥又找了一个,也是个秀才,过了年就搬进来了,我们家都是女孩子,做些什么也不太方便……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老刀还没来得及张口回答,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小五妹妹,你这不对啊,怎么有好事老想着老刀叔呢……”
原来黑子听说杨家姐妹来了,想着过去窜门儿,老远见到杨五花去往老刀家,就跟在后头一起过来了,正好听到这些。
“黑子哥,你来了就一起听听吧……”杨五花想着,万一老刀不干,黑子也行。
当然,她心里更属意老刀,毕竟老刀光棍儿一个,住外头家里也没牵挂。再说,黑子也就十七八岁,年轻人都爱往外跑,尤其是山里耍惯了的年轻人,看他隔上三五七天的就要来铺子里转转就知道,杨五花怕他久了嫌闷坐不住。
“工钱有些少,目前一个月只有三百文……”杨五花说道这儿,有些不好意思,算下来一天只有十文钱,连伙食费都不够,于是赶紧学着那些现代老板那番,先画个大饼畅谈一下未来:“等以后生意好了,还会再涨的。另外一个月有八天假,至于怎么休可以自己安排,存起来放一起休也是可以的。”
八天假相当于现代的双休,考虑到老刀家比较远,光休一天没什么意思,时间都花在来回路上,而且存起来放在一起还能有时间让他进山打个猎啥的。杨五花给不起多少钱,但是多放点假还是可以的。
老刀刚张了嘴想要说话,黑子又抢先说道:“那要不另外八天我来吧!”
“你放心,我不要钱!”黑子怕二人误会自己想抢活计,赶紧解释道:“我就是想着,你们院里有两位读书人,想着跟他们认点字儿,呵呵……”
“你想要认字随时都能来啊,他们不在,我也可以教你的。”
“那成,嘿嘿!”
“我说黑子啊,你说完了没有啊,该我说了吧?”老刀连着被黑子打断,这会子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话了,转头对杨五花说道:“小五啊,啥时候开工呐?”
“啊?”杨五花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的问道:“老刀叔,你这是答应了?”
“嗨!这有啥不答应的,管吃管住的还能拿钱,多好的事儿啊!是吧,老刀叔?”
老刀又被黑子出声打断,瞪了他一眼,随后乐呵呵的说道:“是啊,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