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花在洪塘湖的小日子,过的很舒坦,李小福每天一早就会来半角园接她,即便杨五花没陪她出门,她自己也能带着狗儿,跟着李小福出去耍。每天都玩的小脸红扑扑的,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的。
只见小花儿拖着一串麻雀,一路跑着,来到杨五花面前:“五姐,五姐,我们烤麻雀吃……”
“哪来的鸟?”
“天上掉下来的,我跟小福哥哥捡的。”
“捡的?”杨五花一脸诧异,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天上掉馅饼?
“城外有好多呢,好多人都在捡,还有大人捡呢……还好我们去的早,抢到好几只,哈哈……”
“这……能吃吗?不会是有病的吧?不让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来呢……”
“能吃的!小福哥哥说这些鸟可笨了呢,都是自己撞死的……不过唐爷爷说,他们是没水喝,渴死的……可是阿昌叔又说,它们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飞的太久了,累死的……”
去年是个暖冬,雨雪也少。今年又是个旱春,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怎么下雨。到了现在,这天更是又干又燥的,让人心烦。每当这个时候,杨五花都要庆幸,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明智,及时把家里的花花草草都迁去了山里。
所城有洪塘大湖,虽然也旱,但日子勉强还能过,听说有些不靠水的地儿,泥土直接都干裂了。所城也开始有难民流入,不过与凤阳城的难民不同,大部分都是远近缺水的村落,过来求水避难的。
城外乱哄哄的,沈邵风就不再带杨小花出城玩了。
所衙与一般的衙门一样,没有后门,也没有旁门,后衙的那些官舍宅院,再怎么增减改动,都不能另开小门,直通衙门外的大街。因此,整个千户所所衙,只有南边一个出口,杨家小短腿每次要出所衙,得走不少路。
杨小花每次出门的时候,总是神气活现的,回来的时候,就常常蔫哒哒的,走不动路。这会子不让出城,沈邵风怕她无聊,便让“铁局”,也就是专门打造和修理军用器械的部门,打了一辆小车,供她自己在所衙内玩耍。
小车比杨家拉水的狗车还要迷你,只有圈椅大小,事实上,它也的确型似一把小圈椅,只不过高度很低,底下还多了可以滚动的轮子,以及可以套狗的车套罢了。
小车仅能坐,不够躺,也装不了什么大件东西,纯碎就是个儿童玩具车。据说是铁局里头的木匠们,花了好几天功夫才琢磨出来的。
别看它小,但用料好,做工精致,甚至还刷上了大红油漆。就连套狗的套子,也不是杨家用的千层布带和麻绳,而是牛皮。再由两条狗拉着,那小模样,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杨小花从此,疯了,玩疯了!
即便李小福不在,她能自己驾着小狗车,在所衙里头到处溜达。
杨五花倒也放心,反正所衙大门口有兵丁把守,她是出不去的,顶多在里头迷路而已,但狗是认路的,所以基本上,这个问题也不太存在。
只要一有机会,杨小花也会跟在沈邵风的屁股后头,跑到教场上绕一个圈子,转悠转悠。半天功夫下来,教场有不少人都知道,千户大人家有个驾着狗车的小女娃。
“瞧见没,千户大人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嗳嗳,你说,那小娃子会不会是咱们大人在外头生的?”
“那可不好说,以咱们大人这岁数,有个这么大的女娃子也不稀奇。”
也难怪别人会误会,若是沈邵风一到法定年龄就成亲生娃,那他现在的孩子,也就是杨小花这样的年纪。
回到所衙,杨小花奔进园子,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掉了一杯水。
“我还要!”
杨五花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随后拿过帕子替她擦汗。
杨家姐妹的头发每年都会自己修剪,加上小花儿还小,头发并不长,扎了发髻,周边还有好多小碎发,这一出汗,全都耷拉在脑门上。
“看你这满头大汗,跟个小疯子似的,你这是又跑哪玩去了?”
“我去看黑花了,还跟麦冬哥哥玩了一会儿,不过后来被小徐大夫给拎出来了……就这里……”杨小花伸手指指自己的脖子后面的衣领,说道:“小徐大夫是个坏蛋!拎着我这里,就把我拎出来了……”
小徐大夫嫌她话多烦人,已经不止一次把她拎出去了,告过几次状之后,杨小花竟然都有些习惯了,甚至还有点觉得两脚腾空的感觉很好玩。
告状归告状,但说完之后,自己也不太在意,不等杨五花反应,又继续说道:“后来小福哥哥带我去找风哥哥了,风哥哥还带我骑马去了……嘻嘻……骑的好快好快的……”
杨五花这两天都躲在园子里,给小花儿做衣裳,等做完衣裳之后,她还计划着做给沈邵风荷包。
虽然沈邵风没有再提,但杨五花觉得,给他做个荷包倒也不算什么。
就当,交房租了。
姐妹俩在洪塘湖也有好几天了,杨五花琢磨着,老在别人家住着也不是回事儿。
烟花墨花受得都是皮外伤,老早就好全了,黑花虽然还没好,但也恢复得很快。狗的自愈能力是强的,据说即便是断了腿,自己也能慢慢恢复,更何况黑花还上了药。
杨五花准备先给妹妹赶衣裳,让她穿着新衣裳骑骑马,过足瘾,等给沈邵风做完荷包以后,她们也该收拾包袱滚蛋了。
虽然是自己主动留下来做点针线的,可没有小花儿陪伴,边上没个人嘀嘀咕咕的,杨五花一个人呆着,倒也无聊。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这回回都被妹妹“抛弃”,杨五花就有些不乐意了,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想要打击她一下。
“你是不是该念书了?练练字什么的?”
杨小花听了,小眉毛立刻拧成了一坨,心里想着,念书好累呀,写字也好累呀!纠结了半天,最后竟然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小呢……”
“你不小了,你六姐像你这么大,都会带娃娃、挖野菜、做饭生火呢……”杨五花掰着手指,细细数着杨六花的优点。
“那我明天就去挖野菜!”挖野菜比写字好玩!
“这种天哪来的野菜给你挖,连野草都枯死了……”
“那我,那我,明天去做饭!”做饭有东西吃,也比写字好玩!
“怎么了?这脸都快变包子了。”沈邵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杨小花撅着小嘴,皱着一张小脸。
小花儿偷偷瞄了一眼杨五花,随后一脸哀怨的,对着沈邵风说道:“我明天要去做饭了……”
“我们小仙女这么厉害,都会做饭了?”沈邵风莞尔。
“嗯……”小花儿还是揪着眉头,满脸的不乐意,又偷偷朝姐姐看了一眼,见姐姐没反应,只好有力无力的点着小脑袋。
“嘿嘿,我们小仙女最拿手的就是做包子了,对不对?”杨五花过来,伸出双手,挤压着妹妹的包子脸,说道:“明天要给风哥哥做包子吃呢……”
要说这杨五花,别看她比沈邵风小了好几岁,但平时可很少主动叫哥哥。
以前一般都是直接称呼沈公子,现在则是称呼沈大人,有时候,干脆连称呼都省了,直接你啊你的。也就是在跟杨小花说话的时候,才会顺着小花儿的说话,提一句沈哥哥。现在,杨小花自己改了称呼,变成了风哥哥,杨五花也就顺嘴跟着改了。
说起来,沈邵风还是第二次从杨五花嘴里听到“风哥哥”这三个字,不由的内心欢喜,右脸的小酒窝又翘了出来。
“行啦!”杨五花把妹妹逗的一脸不高兴,自己心情就愉快了,拿起刚做好的小衣裳,说道:“衣裳做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要!”到底是小孩子,小花儿立马忘记了刚才的不高兴。
小花儿的新衣裳,是一件深湖蓝色的小袍子,上身与普通的交领直裰相似,而腰下部分则与褶裙类似。这类的款式,又名“贴里”,军服之中便有这样的款式。原本贴里的衣身两侧是不开衩的,但杨五花偷懒,少打了几个褶子,又考虑到小花儿要骑马,还是开了两道小衩。
杨五花没怎么研究过男装,会的款式不多,最开始只想做一件最普通的小直裰,但手头有沈邵风的衣裳,照着做倒也不算难,不过是多加几个褶子罢了,毕竟,她们自己的半身裙也多少都是带褶子的。
杨五花还突发其想的,学着国民运动服的样子,在两手臂的外侧,纳了两道浅粉色细布带。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加在小孩子的衣服上,倒也有些活泼俏皮。
杨五花给妹妹重新梳了发髻,绑上带小花的浅粉色的小布带,与镶在领口及手臂两侧浅粉色相呼应。
胖胖的小仙女,被杨五花养的白白嫩嫩的,真是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啧啧”赞道:“好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呀!”
“嘻嘻,我是小仙女公子!”
小仙女对自己的小袍子很是满意,当下就嘻嘻哈哈的转起圈来。
杨小花到底也没有真的去做饭,因为洪塘湖,甚至整个凤阳,都发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