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自然醒。
杨五花起床之后,自然又是一番烧煮。
桃子给的是大个儿的青菜,近似白菜般大,一颗就能炒一碗,昨晚炒了一颗,还剩一颗。杨五花原本想煮个青菜粥,但想到今儿又不是草市开集的日子,一会儿大姐夫会来,也不方便进城买菜,便歇了心思,只摊了鸡蛋饼子。
正琢磨着一会儿上王大力家,看看有没有猪肉卖,便听到杨小花喊着“二妞姐姐”蹦蹦跳跳的冲了出去。
赵平安不光带回了二妞,还有四只鸡,和半车柴。鸡是几个月前,随二妞一起带去二里坡的,原本想着,一半给杨阿花补身子,一半放在赵家寄养,没想到又一只不少的给送了回来。至于柴,只有三捆是干的,剩下的都是一早新砍的,赵平安卸了车,便直接摊在院子里晒了起来。
另外,还有几块熏肉。二里坡一开始是同杨五花贷款养猪的,后来就能自己养了,有个别人家还养了不止一头。只是今年遭了灾,缺粮,早早的杀了几头,这猪肉便是那时候存下来的。
杨五花看着这些火熏猪肉,想起了袁满的餐厅,虽然不确定他到底开不开,但是可能性很大,便把卖熏腊野味的计划给说了,让赵平安心里有个准备,毕竟风制需要一定的时间,可不像鲜肉那般,说有就能马上有的。
“不过,他说是这么说,到底什么时候开我就不知道了。我自己是准备多抓几只鸡回来养着,养到过年做些腊鸡,若是卖不掉,我就自己慢慢吃。”对杨五花来说,养一只跟养几只也没啥区别,反正都是二妞在养,不用她动手。
赵平安听后,点点头,说道:“那我回头也多养几只,山里草多虫子多,养鸡比养猪还容易。袁二少的酒楼不开也不要紧,到时候我上凤阳城里的酒楼问问也是一样的。”
“嗯嗯,我差点忘了,姐夫你以前就上城里卖过熏肉的,这样最好,多条后路。”杨五花想了想,又道:“那暂时就我们自己养吧,也别告诉大家了,没得到时候卖不出去。”
卖不出去事小,一不小心惹来抱怨可就不好了。毕竟这餐厅还没影,况且,真有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花钱从外面买别家养的,大不了赚的少些。
家里盐酱醋都是半年前买的,都剩的不多了,猪油也是好几个月前熬的,杨五花琢磨着得进城采买一些。便取来布条,上官道岔路口的树上绑着,这是她家和老乔头约定的叫车方式。
京城的物价比凤阳高多了,一个椰子就能顶她们在杨柳湾一个月的生活费。杨五花去了趟京城,虽然包吃包住,还做生意,但手里的银钱不但没多,反倒少了大半。现在算算,手里的银钱宝钞加起来,还不到十两。
虽说以杨柳湾的消费,这些钱也能过上好几年,但像杨家这般天天见荤的,可就撑不了那么久了。况且,杨五花还想着等收了晚稻,再去买点稻草回来修修屋顶。去年收成不好,今年早稻又没收成,又赶上年关,那时的稻草估计不便宜。
这么一想,还得节流和开源才行。
杨五花也不打算去买肉了,决定今天就吃煲仔饭,配紫菜蛋花汤,有荤有素,还有汤有蛋,更重要的是,还能省下一天的菜钱。
“哎,你们几个,过来。”杨五花装好了一篮子礼物,招呼三个小的,道:“你们谁把这个给秋娃子家送去,就说是咱们从京里带来的,给他们尝尝鲜。”
“我去我去,我去找秋娃子哥哥玩!”
杨五花捏了捏小花儿的脸,笑道:“你这是要去找秋娃子吹牛吧?”
“嘿嘿。”被说中心事,杨小花露出小白牙,不好意思的笑着。
“那我陪妹妹去吧,也好看着点她,要不然,她得把牛皮给吹破了。”杨六花也笑道。
“行。”
杨六花接了篮子,就拉着杨小花,带着黑花,往外走。
“等等!”杨五花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追了出去,交待道:“若是碰到村里什么人,可别理他们说什么,知道不?”
“嗯!我就当没听到。”杨六花道。
“放黑花咬他们!”杨小花道。
“……”杨五花默默汗了一把,说道:“小孩子不要打架,你别理他们,赶紧走开就是了。”
“五姐你放心吧,不理她们就是,我会看着妹妹的。”
“嗯,去吧。”
杨五花之所以这么神经兮兮,完全是因为昨日听桃子说了一些村里子的绯闻,确切的说,是关于她的绯闻。
杨家姐妹虽然住在村口外,平日也不跟其他人打交道,但每天也是会进村挑水洗东西的,尤其是那三只招摇的大肥狗,整日在村民们眼里转悠,那是让人又怕又馋。怕的,自然是狗太凶,馋的,自然是狗长得肥,恨不得抓过来煮一顿。
突然有一天,村民们发现杨家几人,已经很久没现身了,正赶上流民四起的时候,连同杨家小院,大门紧闭,似乎凭空消失了。又突然有一天,大家发现杨家小院来了一大拨人,又修屋又修院,又是骑马又是马车的。于是乎,杨家又一次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
杨家这么多年,可没少被大家说道,什么流言蜚语都有,杨五花早就免疫了,反倒还觉得很好笑。她自己倒无所谓,就怕大家看她两个妹妹小,跑去面前说点什么,虽说带着狗,靠近她们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事先给两人打好招呼得好。
杨五花转身回了院里,换了身打补丁旧衣裳,去帮二妞种花。
花园里虽然已经种了花,但同样因为没人搭理,枯萎了一些,刚好二妞今日又带了一些回来,趁着刚离土不久,还新鲜着,赶紧种了。另外,菜园子也得好好收拾一下,把赵家院子里挖来的葱蒜韭菜等,都给种下,回头再去找找别的菜种,多种些菜。
眼看着花都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二妞来收尾,杨五花自己则撸下镯子,背起篓子,拎着木盆,去河边洗衣裳。
古代的木盆同木桶一样,都是很厚重的,杨五花力气小,只拿小木盆,其他的衣裳都是拿衬了粗麻布的篓子背着的。
虽说不是用水高峰期,但河边依旧有一些人在,见到杨五花,不由的就是一愣,随后,几个脑袋便自发的凑到了一起,嘀咕开来。
“诶?那不是村口外头那绝户老杨家的五花吗?”
“啥?她回来了?嘿!还真是。不是说跑去给有人家当小妾去了嘛,咋还穿成这样呢?”
“那敢情,没给人当妾?”
“哪能呢,你瞅她手里那件,泛着光呢,怕是丝绸的吧?”
杨五花洗衣,同当地人不一样,不用棒槌在石板上敲打,而是直接把皂荚液倒在木盆里,像洗衣液一般,搅出泡沫,随后一件件的,把衣裳放进去漂洗,一般是先下相对干净的,再下污脏的,最后再放到河水里,分别漂干净。
昨日刚回来,穿的都是好料子,又没沾过花园菜地的泥,自然得先洗。就在杨五花这么一提一浸之际,不小心便挖掘了大家的想象力。
“哪只那衣裳泛光呢,你们瞧见没,她头上那簪子还泛光呢,是银的吧?那亮闪闪的,怕值老些钱了。”
“哪里是银的哦,上头还有颗白珠子呢,怕是珍珠吧?啧啧,咱老百姓哪里能戴这玩意儿哦,不是给人做妾那是啥!”
“那咋又回来了呢?我前头好像还瞅见她家那个小胖妞了呢,不是说,都给接过去了吗?”
“那还用说,那小胖妞娇滴滴的,一看就是光吃不干活的,还有她每天背的那鼓囊囊的布袋子,我可听我家四毛说了,里头塞的可都是小零嘴儿,嘿哟哟!就她那吃法,再有钱也都能给吃穷咯!”
“可不是!别看是个小娃子,能长那么胖的,吃的肯定不少,谁肯留着在家白吃饭啊,自然是给退回来了呗。”
“要我说,八成连这位也一起给退回来了。”
“这……能吗?人都接过去,还能退?”
“咋不能哩!这定了亲的还能退,嫁了人的还能休,区区一个小妾,还拖着一大家子,咋就不能退了哩!”
“嘿,你这么说,还真是哈!这有钱人也不是傻子,凭白养这么些个闲人,定是后悔了,这新鲜劲儿一过,就给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