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添喜是在十月初七出生的,今天是他的洗三之日。
说来也惭愧,杨家作为杨阿花的娘家,可还是头一回参加洗三。赵香香那会儿,两家都太穷,坐不起车,通信不方便,而大喜二喜出生那会儿,又正值过年,大雪封山,这三个孩子的洗三都没赶上。
这一回,杨五花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天还没亮透就已经坐上了老乔头的骡车,带着两个妹妹和小久儿,还有礼物,赶往小风山。
上山的路已经被二里坡人修正过了,虽然依旧是条不平整的土路,但中间的石块,和两边的荆棘草丛都被除过,路面也被加宽过,推车上下山,已经轻松很多了。当然,这只限于拉车运货,人还是自己下车步行更为方便。
杨五花没像以往那样,只让老乔头送到山脚下,而是直接包了来回程,让他给送上山。
小久儿第一次上大山,一路趴在杨五花背上,好奇的左右张望着。
同样好奇的还有赵香香和俩喜宝。
“这就是我舅舅?好小啊!”赵香香看着小久儿,伸手摸了摸,比她大弟、二弟还小。
“呃……”杨五花收养的时候,可没考虑过这一层,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尴尬。
而赵大喜和赵二喜,则在一旁同杨小花吵开了,一边说是弟弟,一边说是舅舅,争的不亦乐乎。杨六花见状,充当起了临时调解员,这边说说,那边劝劝的,场面很是热闹。
“这个是小舅舅,屋里那个才是你们小弟弟。”赵婆子也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笑眯眯的招呼着:“快别在院子里头站着了,进屋来,进屋来。香香啊,给你几个小姨沏杯糖水来。”
“小添喜,我是你六姨!”
“小小外甥,我是你小小姨!你长大了要听我的话哦,不能听那两个臭喜宝的话,知不知道?”
“不听小姨,不听!”
“对,不听!”
山里孩子多,大家关系又好,俩喜宝混在孩子堆里,不光早早的学会了说话,还爱同杨小花吵架。虽然句子都不长,但俩小兄弟配合默契,同杨小花争起来,竟然也有模有样的。
杨五花见她们闹腾的围着小添喜转,自己就带着小久儿进屋去看杨阿花。
“哎,这就是久儿了吧?快过来,让我瞧瞧。”
杨五花把小久儿拉倒杨阿花床边,说道:“这是我们的大姐姐,来,叫大姐姐。”
小久儿怯生生的看了眼杨阿花,又回头看了眼杨五花,这才张口叫道:“大姐姐。”
“嗳!乖孩子。”杨阿花摸了一把小久儿的小脸蛋,说道:“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像个女娃娃似的。”
“那是!要不然怎么能做我弟弟。”杨五花傲娇的说着,把小久儿抱到自己腿上,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问道:“大姐,我突然捡了个孩子当我们家的弟弟,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你大姐夫都同我说过了,这孩子也是命苦,能进咱们家也是一场缘分。这样也好,以后孩子们也算是有舅舅了,将来你们成了家,也有娘家兄弟撑腰了……”杨阿花说着,偷偷往门口瞄了瞄,拉近杨五花,小声说道:“你同那沈大人是怎么回事?他可是对你……”
“大姐!你瞎说什么呢!”杨五花突然闹个小脸红,说道:“我同他能有什么呀!”
“那他怎么那么好心,总帮着咱们?”
“我怎么知道!他就是人好呗!况且他是袁家的亲戚,那袁家又同三姐夫有着拐了好几拐弯的关系,这不,好心帮帮忙嘛。”
杨阿花忍不住又问:“真的只是好心?他对你就没点别的意思吗?我听说他还没成亲呢……”
“哎呀!大姐!你怎么还瞎说呢。他对我能有什么呀!就是好心!大概是看我们一屋子女的,可怜我们吧……”杨五花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弱弱的说道:“再说了,他都快成亲了,对方还是个五品大官家的女儿呢,哪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能瞎想的……”
杨阿花一听到“大官”两个字,也忍不住垂下眼帘,微微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注意到杨五花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小失落。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还是同他少见面的好,省得别人说闲话。”
“嗯,我知道的。也就这回买地,找他帮了点忙,以后不会了。”杨五花突然有些小忧郁。
“哎……他是大官,欠了人情咱们可还不起。”
“嗯……”杨五花紧了紧怀里的小久儿,低头把脸贴着他的小脑袋,小声的应着。
“对了,你那块地如何了?想好怎么开了吗?到时候让你大姐夫过去,他别的不行,力气活可是很能干的。”
“还没呢。我发现呀,这地太大了也烦恼。原先就那么一小块,建个院子,剩下的直接种点东西,也就完了。现在什么都想要,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姐妹俩正说着,杨六花和杨小花几人也跑了进来。
洗三,是一种祈福祛灾的一种沐浴仪式,说白了就是当众给婴儿洗澡,所以通常都在温暖的午后举行。此时离洗三时间还有些早,杨五花见屋里人多,索性带着小久儿,上外面转转。
“黑子哥,你躲在老刀叔家做什么?”
黑子原本正背对着院门,专注的蹲在地上捣腾着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直接蹦了起来,回头一看,是杨五花姐弟俩。
“嗨,是你们啊,冷不丁的,吓我一跳!”
“这有啥好吓的!”杨五花不以为意,又问:“你还没说你在老刀叔家干嘛呢?”
“架柴火,准备熏肉啊。平安哥他家人太多了,老刀叔不是老不在家嘛,我们商量着,就上他这儿来做。”
“那怎么不进屋里做呢,在外头多冷。”
“是做火熏肉,做菜用的那种,不是我们平常吃着玩的那种熏肉条。要生火冒烟的,在外头做方便。”
“是吗?那是怎么做的?像烤鱼那样吗?”
“差也差不多吧。”黑子一边摆弄柴火木棍,一边说道:“这火熏肉,不用像熏肉条那样,剁碎了再做,得直接拿整块的做,哦,对了,最好是带皮的。先腌上一会儿,再架到这架子上,底下摆上柴火,用小火慢慢熏着。等到那肉缩小了,自个儿又冒油了,就差不多了。”
杨五花看着黑子忙碌的身影,突然心念一动,问道:“那是不是鸭子也能这样熏?底下如果放上樟树枝,就能带上樟木香?”
“估计是吧,没试过啊。”
杨五花兴奋的说道:“那回头找时间试试呗。”
二里坡不养鸭,也没有樟树,一时间也不能试验,反正板凳也只说给她琢磨,没说什么时候要,杨五花也不着急,决定等他们忙完这阵再说。
袁满和崔时园合作的香满园,前段时间已经开张了,虽然不是杨五花心目中的茶餐厅,但保留了她所提议的蒸腊味和煲仔饭,并且同赵平安签下了协议,由他们供应熏腊和野味。虽然还在试营业阶段,但酒楼饭馆这一类,对食材的需求量是很大的。如今二人正召集着大伙儿打猎,并且还计划筹备一个专门的熏腊作坊,也是相当忙碌的。
杨五花从小风山回来之后,便把曾家祖孙三口,给接了回来。
他们自己有一块床板,杨五花也就没有多做准备,直接把那块床板架了起来,安排曾家奶奶在周氏边上住着,而曾阿青则被安排在男孩子堆里,凑活着挤一挤。至于曾阿绿小朋友,则被她带回了杨家小院,同江小鱼睡一个被窝。
曾阿青是几个男孩子当中,年岁最大的,原本是应该加入拓溪小组的,但杨五花考虑到他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又熟悉早点生意,便安排他每日坐老乔头的骡车,早出晚归的送货摆摊。
“庄主姐姐,我也跟哥哥一起去摊子上吗?”曾阿绿见杨五花没提她,忍不住主动问道。
“不用去,你太小了,来来回回的不方便,还是带在这里吧。”
“那我干什么活呢?”
“你呀,你就照顾你奶奶吧。”家里现在干活的人多,杨五花暂时不缺人手,就没想过要安排小阿绿干活。
“庄主姐姐,你别看我现在小,我也是会干活的,喂鸡洗菜我都会的,淘米煮粥我也会,我还可以帮姐姐跑腿,等我再长大一些,还能给姐姐种地呢……”
杨五花捏捏曾阿绿的小脸,说道:“行,我知道了。那你就先好好长大,我等你长大了给我种地。”
“嗳!”曾阿绿眯着眼睛,清脆的应道。
“阿绿阿绿,我们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