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小碎布,沈邵风正琢磨着是扔掉好还是藏起来好,就被抱着枕头,跑来监督的杨五花给发现了。
“好哇,你故意的是不?!”
“呵呵……我不是故意的。”沈邵风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是你这太旧了,一洗就这样了。”
“哼!瞎说!一定气我给你吃焦掉的饺子,又叫你洗衣服,你不服气就撕我衣服,对不对?哼哼!你这叫打击报复!谁洗个衣服会把衣裳扯破啊?小久儿都会自己洗帕子了。”
除了婚前杨二花特地给她做的那几件,杨五花最常穿的,是自己那几件旧棉布里衣。棉布越旧就越柔软,穿着也就会越舒服。但是,也很容易破烂。此刻她正忙着作天作地,自然想不到这一点,也完全忘记了小久儿力气多大,沈邵风的力气又有多大,一个只是玩似的,把帕子放在水里搅一搅,另一个却是两手使劲搓,两者的力气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听着小媳妇的碎碎念,沈邵风赔笑道:“那……要不,我赔你件新的吧。”
“哈,这个可是你说的哦!”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杨五花的小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眼珠子转了转,又得了一个新主意,说道:“那我要你给亲手我做!”
“啊?”沈邵风傻眼。
让他拿刀剑还可以,拿针线?还是算了吧!
补衣服这种事情,虽然有不少军丁都会两下子,但,可不包括他呀!
虽然他从小进军营,可那军营里头,还有他姑父呢!每隔十天半个月,他姑母就会派人跑来军营送新衣裳。就算姑母没派人来,他还能把破了旧衣裳收集起来,打包一起送来洪塘湖,给小五婶缝补呢。哪里就需要他自己动手了?更何况现在还不是补,是新做。
看着沈邵风一脸愁苦,杨五花的心情就愉快了起来,笑盈盈地补充道:“记得,要做好看一点哦!”
“呵呵……要我说,不穿最好看!”
回答沈邵风的,是迎面砸过来的枕头。
忙绿又热闹的端午节,就这样过去了。杨五花闲了下来,便开始做衣裳。指望沈邵风,那定是不行的,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真动手,还得她自己来。并且,不光不能指望沈邵风,还得反过来,先给他做衣裳。
武人时常操练打斗,衣裳都不耐穿,需要常补常做。早前还在京郊军营的时候,沈邵风的衣裳,大半出自袁家针线房,小半来自洪塘湖沈家。后来他常驻洪塘湖,五叔一家迁回了燕京,家里就没人给他做衣裳了,虽然每隔一段时间,袁家姑母依然会派人来,但到底不在一个地方,多有不便。如今成了亲,再靠袁家送衣裳,不说别人怎么想,杨五花自己也不乐意。
她不要面子的啊!
眼看着要换季,杨五花准备先给沈邵风做两身单衣。当然,只限外衣。至于里衣,那不是还有旧的嘛,补一补还能穿,反正别人也看不见,等以后有空再说。
只不过,她这个“以后有空”会是何时,那就很难说了。除开她自己本身懒怠的因素,家里还有那么多人的衣裳需要做呢。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忍不住羡慕家里有绣娘有针线房的人家。不过想到养人雇人都要花钱,抠门的她,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好在,杨六花和二妞这两个小大姑娘,都是会针线的。虽然平时一个忙于学习,一个忙于干活,练手的时间有限,只做些荷包巾帕一类的小件,大件的衣服还没做过,但原理都是一样的,把布裁好了发给她们,缝几身里衣还是可以的。
就连会些简单缝补的江小鱼,也能呆在一旁,帮忙做些剪布缝合的小工。又张婆子帮忙做小姑娘们的外衣,还有顺伯的衣裳,便能分去不少工作。
一连好几日,家里这几个老妇、少妇、少女,都忙着飞针走线。
沈邵风也没闲着,每天除了公事,其余时间都在研究沐浴房。小隐轩的浴盆已经装好了,他现在捣腾的是自己主院。
浴台容易建,但排水就有些麻烦。小隐轩建在园子里,除了小径,其余大部分都是泥地,还自带小渠,可以随意往外排水,但燕居却不能。
正屋,不管是现在用做盥洗的西侧间,还是做卧房的东侧间,距离下水口都有一段距离,虽然可以在墙角不起眼处,偷偷开一个小小的孔洞做排水之用,但也只能将水直接排在屋外的地面上。
然而,燕居主院是正宗的官房,哪怕是室外的石板铺地,也拼接得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到一丝泥土。若是要大量的往地面排水,渗透过于缓慢,基本得靠地面蒸发,院子里总是湿漉漉的一大片,也不大好看。
并且,不光不好看,还会有安全隐患。若单单是夏天也就罢了,温度高,地面干得快,还能顺带降温。但到了冬日里,是很容易结冰的,一个不小心滑倒受伤了,可就不太美妙了。
同城池一样,所衙也有它自己一套地下排水系统,甚至有些地方,还能看到暴.露.在地表砖缝间的下水渠口,多数都在甬道、夹巷等不起眼的地方。燕居修的极好,不但地平面中间高、两边低,微微有高差,连带着下水口都隐匿在了两侧的院墙角落里,并且上头还盖有孔盖,不刻意寻找根本就看不到。
有现成的排水管,改造起来并不难,难得是如何在不破坏原有结构的情况下,将室内洗浴剩水,集中收集起来,再不着痕迹的并入地下排水管。沈邵风便是在琢磨这事。
正屋不行,那么只能用耳房了。不管哪一侧的耳房,总有一面是贴着墙的,距离下水口也就不会太远。若不嫌难看,直接通上一根长长的竹管,便可直接将废水引到排水砖处,通过上面的砖孔流入地下。
只是,沈邵风到底还是嫌难看的。
“啥?你要把这边的地砖都给撬了?”
“嗯。往里再填上一段水管,这样就可以把两边接起来。”
杨五花看看墙面,又看看地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脱口而道:“你咋不干脆把屋里的也撬了呢。”
“咦?有道理!”沈邵风完全没意识到小媳妇说的是反话,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说道:“是不差这么点儿功夫,直接把管子通到浴盆底下,更方便。”
“……”杨五花无语,想得到是挺先进。
抬头看了看他,又忍不住问道:“你是认真的?”
“对啊。怎么?”
“不是说不能随便改动这边的屋子的吗?”
“没随便改啊,就是撬几块砖而已,回头原样复原了便是。”
“这屋内和屋外的能一样吗?说得好像给黑花挪一下狗窝那么轻松,别到时候把屋子搞塌了。”
沈邵风也不懂建筑,但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修缮嘛,少不得要敲砖动土,故而笑道:“反正又不用我动手。”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别人来咱们院子里施工,动静大,还尘土飞扬的。”杨五花说完,又觉得自己否决的太干脆了,怕沈邵风有意见,又补充道:“你要实在想弄,就在耳房弄个小的吧,就天热的时候冲冲澡。天凉的时候,咱们还回正屋里洗,行不?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呀,别折腾了?”
“你不喜欢?”沈邵风这就有些纳闷了,澡房什么的,不都是小媳妇提议要建的吗?他也是看小厨院的那个不错,才想在自己院子里建上一个,方便不是?为此还特地拿小隐轩的廊屋做了试验。怎么折腾了这么些日子,她反倒不喜欢了呢?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更喜欢在咱们屋里洗。尤其是大冬天,多冷呀!我可不高兴洗得热呼呼的,还得出门拐个弯……”杨五花说着,伸手比了比两边的房门。虽说有自动排水的浴室确实比较方便,但到底是在耳房,与正屋之间可没有直通的内门,得从外面走。
“到时候冷风一吹,不就又凉了?那不白泡澡了?还有啊,既然都要出门,也不差那点路,还不如索性多走几步,直接上小厨院去,那里还有热灶呢,一边烧水一边洗,岂不是更舒坦?尤其是最后一个洗的人,最舒服了,那时候屋内都是暖呼呼的蒸汽……”
像在她们杨家小院,虽然也有个冬日洗澡房,但除非特别冷的那几日,大部分时候姐妹几个仍喜欢在泥草屋里洗,宁可慢悠悠多扇着小炉子添热水,也懒得动那土灶大锅烧水,为的,就是不用出门。
她早就想好了,以后到了寒冬,要泡澡的时候,就把西侧间的浴桶搬到东侧间来,就放在床边,泡完澡热腾腾的,直接就能进被窝了,还省得一层一层重新套衣裳呢。
虽然搬浴桶比较吃力,手动倒洗澡水也比较麻烦,但不是有沈邵风在呢么,还需要她自己动手?以沈邵风的力气,哪怕浴桶里装满水,整个儿搬起来,那也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