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虽然买了骡子,但因着骡子尚小,又怕自己太大个儿,舍不得让它太吃力,上回来的时候是自己牵着骡车一路走过来的,好在有小骡子拉车,不用自己推车,省了不少力,脚程也快了不少。这回更简单,车都不套了,只把东西都放在骡背上驮着,自己仍旧牵着骡儿走。
“嗯嗯,好吃,好吃,这样的啃起来正正好……这回应该能大卖,了吧?”杨五花这话说的有些心虚。
之前赵平安做的熏肉脯,口感是不错,就是比现代猪肉脯稍稍厚了一些,在杨五花看来还可以薄一些,那样啃起来更轻松,做起来也更易入味。赵平安回去之后又把熏肉脯碾的更薄,为了统一尺寸,还照着板凳给杨五花订做的铁板盘子,自己找铁匠打个大方铁盘。
没想到,当赵平安拿着改良又改良的熏肉脯拿去酒楼卖的时候,竟然被嫌弃了,而理由居然是太!薄!了!
赵平安连着跑了好几家大小酒楼,都没成。
在掌柜的看来,这熏肉脯虽然大,但是薄,看起来没多少肉,还要卖那么贵,不划算,太不划算了!再则,酒楼大都买菜自己炒,这熏肉脯做的这样薄,不方便做菜,虽然能直接吃,但算不得是一道菜,还不如收普通的整块熏肉呢,反正他们有大厨,做的味道也不差,还能变着花样做。
杨五花虽然不爽,但想想也是,在这个不是人人都吃得起肉的年代,这卖得比猪肉还贵的薄肉片确实表面看起来不太划算。于是她又出了个主意,干脆做厚,变成熏肉条,有了厚度,视觉上看起来会比薄片结实,哪怕只是窄窄一条。
当然,这些都是杨五花的猜想,这熏肉条也是第一次送来,赵平安还没送去酒楼卖过。
“没事,卖不掉就留着你们吃也一样。”
赵平安这么一说,杨五花更加不好意思了,给人出了不少主意,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赚大钱,结果改来改去花了不少本钱还卖不掉,最后都进了自家的肚子里。
“姐夫,要不把这些都给我吧,反正我也打算进城卖野韭花酱去。”
杨三花也道:“是啊,大姐夫,我们摆摊多卖几次总能卖掉些。”
杨五花又道:“我们就当零嘴卖,反正大小都差不多,我们一条条拿出来单卖,这样显得便宜,兴许人家吃了觉得好吃多卖几根呢?反正一下也不会坏。”
赵平安想了想,也觉得可行,大家算了下,一斤有十六两,差不多能有五十多条熏肉。
“如果卖一文一条,一斤只能卖五十来文,那太少了,外面的普通熏肉还要再贵上几文呢,至少要两文一块,就能赚一百文,也不算太多,要不干脆卖三文钱?”果然不能单算小钱,总觉得没啥赚头,杨五花就容易越想越贪心。
“这么小一条卖三文钱,大家会不会嫌贵?”赵平安觉得一斤若是能卖上七八十文钱就已经挺不错了。
一百五十多文一斤,确实也不便宜,鉴于之前的肉脯卖不出去,杨五花也不敢狮子大开口,犹豫地说道:“那要不然两文钱半?五文钱两块?实在不行再降到两文钱?”
“行!”赵平安倒也爽气,直接交给杨五花让她看着办。
临走的时候又对杨五花说道:“实在不行一文钱也能卖,多少也能赚上几文……”
熏肉條用的主要都是瘦肉,比五花肉便宜,加上买的多,王大力家给的价钱也不算贵,调味料一部分是买的,一部分则是山里找的,所以本金加起来大约四十文,对赵平安来说,五十多文一斤好歹也能赚上十来文,也不算亏本,就是费些功夫力气罢了。但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工了。
野韭花酱早就可以吃了,一开始也打算卖给酒楼,结果熏肉脯的失败,让杨家姐妹失了信心,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崔时园身上,可惜等来等去也不见其人,杨五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自己去摆摊卖酱。
这回看到熏肉條,正好让杨五花下定决心,一起带去城里摆地摊。酒楼固然能卖的多,但属于薄利多销,同样的价格如果自己卖,可能卖的不多,但是利润更高,毕竟转手的盈利总是不如一手的多,况且人家还不一定收呢。
只是,卖酱不比卖团子,不好拿,得有容器盛,虽然这年头,买油打酱油的大都自己带容器多,但第一次买酱的人总是没啥准备,好歹也得给人备上一点。
琢磨了小半天,决定去杂货铺找找便宜的容器,顺便又带了三小瓶子送去程府,一瓶给看门的福伯,剩下的两瓶拖他稍给两个姐姐,也不要求见面,也不管人家当值是不是能吃这种气味浓的食物,反正把杨家的心意送到就行。
“二妞,你去把这几个小酒瓶子洗洗,洗完了再拿热水烫一烫。”
杨三花见杨五花带回来一堆小酒瓶子,说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拿来装韭花酱,十文钱一个,我买的多还送了我一个小油杓,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这么小的……”杨五花笑嘻嘻的拿出一个长柄小竹杓在杨三花眼前晃了晃:“我想好了,一勺子酱卖一文钱。”又对杨六花道:“把这个也拿去给二妞一起洗洗。”
杨六花接过小竹杓道:“我跟她一起洗。”
“对了,你去试试这一瓶子能舀几勺。”交待好了六花儿,杨五花又转过头对杨三花道:“我想着,再蒸几个白饼条,到时候可以蘸上酱,给人试吃。”
杨三花问道:“白饼条是什么?”
杨五花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唔,就是啥调料都不放,光面粉做的饼,细细的,一条条的,能用手拿着蘸酱吃就行,也不需要做太大,反正是给人试吃的大了浪费,咱们也不是卖饼的,能尝出韭花酱味儿就行……”
白饼条模拟了薯条,做起来倒也不难,把面粉搓成细棍,切成段就好,只是饼条太细,蒸过之后又是软的,拿在手里有如乌冬面一般。
杨三花见着软绵绵的饼条不好拿,又道:“我看还得拿去灶口烘一下。”
“好吧。”杨五花一边把熏肉条切成丁,一边默默叹道,最近似乎想的都挺美,做起来都好有差距。
第二日一早,杨五花带着杨六花,以及雷打不动的杨小花,又一次进城摆摊去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们推了个车。
杨三花把她们送到了路口,问道:“真的不用我去吗?卖这么多东西你们能行吗?”
“不用。第一次卖,还不知道忙不忙呢,东西看着多,其实也就两样,有六妹帮我就行,姐,你还是在家安心做手套吧,再说了,你还得在家守株待兔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大兔子就来了。”
杨六花听到大兔子,立马捂嘴偷笑:“嘻嘻,崔哥哥是大兔子。”
板凳走了以后,杨家没办法主动联系崔时园,只能被动的在家干等。
因着有瓶瓶罐罐的关系,东西基本仍旧放在老乔头的骡车上,只把一个空的手推车系在骡车后头。到了城门口,再把东西一一搬到手推车上。车箱较深,东西放在里面基本都没冒头,且四周又有栏杆,杨五花索性直接带了一条长板凳,架在车箱上方一起推着走。
“你们两个跟紧了,别跑丢了哦。”
“嗯,我拉着妹妹呢!”
集市的自由摊流动性很大,廊子街与集市的交叉口已经有人占了,附近倒还有些小地方,可惜停不下车。杨五花只好带着两个妹妹,沿着集市的道儿一路走一路找,总算发现一个小空地。
“婆婆,这这边上有人吗?”
“没人没人。”卖芋苗的婆婆抬头看见杨五花推着车,还很好心的往边上挪了挪,给她们腾个地儿。
“谢谢。”
“小姑娘,你们这一大车的,卖啥啊?”婆婆坐在地上,杨家车身被密密的栏杆挡着,透过缝隙只能看到些瓶瓶罐罐。
杨六花拉着杨小花站到婆婆边上,把空间让给杨五花,方便她整理车子,听到婆婆问她们,忙答道:“卖好吃的呢,有熏肉條,还有翡翠酱……”
翡翠酱也就是野韭花酱,杨五花吸取了卖艾草团的教训,不再把材料直接当名字。
“翡翠酱?那是啥?我老婆子活了这岁数听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名字,一定很贵吧?”
“不贵不贵,二文钱一勺子。”
手推车底下原先装有一块薄薄的大木板,为了方便从下面车箱里拿东西,杨五花又让高兴横向据成大小两半。杨五花把稍大的那块薄木板抽出来搁在车箱的最上头,木板两端钻有孔,穿了麻绳把木板绑在下面的栏杆上。固定完了木板,杨五花又从底下取出碟子、瓶子、袋子等小件物品,一一摆开,而大件的罐子之类的则依旧放在车里。
杨五花整理完,拍了拍手,说道:“搞定!”
杨小花接到“口号”立马小拳头向上一举,喊道:“开工!”然后跑到杨五花边上,把两小手一伸,示意姐姐把她抱到条凳上。
杨五花把条凳搬到手推车边上,再把小花儿抱到凳子中间,让她扶着栏杆坐好,再叫六花儿坐在她边上看着。随后自己开了一小罐韭花酱,倒出一些在小碟子里,取了一根白饼条,蘸了酱递给那位卖芋苗的婆婆:“婆婆,你尝尝我们家的翡翠酱,看看味道怎么样?”
杨五花特地选的混了烧酒的野韭花酱,早在她开罐的时候,一股浓烈、隐隐带着酒香的辛香味就已四下散开,路过的不少人都闻到了。
此刻这些人都盯着芋苗婆婆瞧:“怎么样?好吃不?”
芋苗婆婆被大家看得有些紧张,接过饼条匆匆嚼巴了两下就吞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是个啥味儿,只能不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