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尽全力与那男人周旋,鼻端的药味愈发浓烈,只觉得有心无力,浑身乏累无力如同软泥一般。
郁如烟张了张嘴,活脱脱如一条缺水的鱼儿,准备刺向那男人的银针顺着嫩葱似的手指落在了马车上。
恍惚间,她隐约听见耳边传来阵阵叫卖声与嘈杂声,本以为是梦,却忽然觉得不对劲。
“你是谁?为何掳我到这来?”
药劲刚过,她拖着绵软无力的身子踉跄而起,见房间正中站着一身穿黑衣的男子,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楚模样。
这人浑身透着弑杀的森冷,原本炎热的天儿硬生生的冷上了几分。
“穿上男装都这么美,难怪那从不近女色的荣王也动了心。”
头戴斗笠的黑衣男人勾唇冷笑,忽的上前几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痴痴的望着榻上蜷缩成一团,娇美如花的妙人儿。
虽隔着斗笠,她仍旧感受到他眸中的炙热,遂低下头去。
“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抓我?”
郁如烟咬咬唇,双手环膝,慢慢回想着刚才口鼻间传来的药味,寻得穴位,力道适中的按压起来。
听言,黑衣男人猛地摘下头上的斗笠,迅猛如刚出笼的野兽一般,俯身抓住她的肩头。
“别碰我!”
郁如烟瞪大了双眸,澄澈透亮的眸子里盛满愤怒,拼力挣扎开他的禁锢。
她定睛一看,眼前这人竟是她认得的。
“他慕容骁能,我为何就不能?”
楚宣仰头冷笑一声,万般戏虐的瞪大眼睛,抬手捏住了她那细嫩的下巴。
郁如烟偏头狠狠咬上他的胳膊,像极了发怒的小兽。
楚宣吃痛的松开她的下巴,若是别人敢这样对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可偏偏对她讨厌不起来。
“四殿下,你别这样。”
她身子已经恢复了些力气,连忙下地,警惕的盯着他。
“如烟,你跟我走吧,要不了多久我就会登上皇位,到那时你就是皇后。”
楚宣咧嘴发笑,仿佛一切宏图伟业就在眼前,试图着伸出手想要拥她入怀,却被她机灵的躲开。
“我不想当什么皇后,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吧。”
郁如烟转身要走,不料面前的男人突然拦在门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与楚宣不熟,只是认得而已,但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的很。
“如烟,你是喜欢我的。”
闻言,他眸中泛着晶亮的光彩,灿若繁星。
“不,如今的楚国已经和以前不同了,慕容骁虽对百姓仁慈,可他不会放过你。咱们同是楚国人,我不能见死不救,你走吧。”
两人离得太近,她清晰的看见他因盛怒而愈发冰寒的神色,心跳如擂鼓。
“好你个水性杨花,贪图富贵的女人!”
楚宣扬了扬手,本就掐住她脖颈的手颤抖不已,反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郁如烟虽没想过当什么皇后,但自幼生在官宦之家,也享了十多载的荣华富贵,至于是不是水性杨花,还轮不到你来说。”
郁如烟反手捏住他手腕上的穴道,一股难忍的酸痛汹涌袭来,楚宣眉头一蹙,不得不松开了手。
“你会后悔的,你还会来找我的。”
楚宣手捂着胳膊,得意的勾唇冷笑一声。
郁如烟身子一僵,推开门迅速下了楼,朝着客栈外跑去。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她穿梭在人群之中,忽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转身一看果真是如意,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
“我没事,没受什么伤。”
郁如烟迟疑一下,看了看站在如意身后的吴远,神色镇定的说道。
“您没事就好。”
吴远一拱手,一顶镶金的轿子缓缓而来,停在了郁如烟身边。
“小姐,原来荣王爷的人早就在前门候着了,听说您被陌生人抓走了,全都急得不得了。”
如意紧紧抱着她胳膊的手有些抖,郁如烟拍了拍她的胳膊,露出暖阳般的笑。
“我没什么事,荣王抱恙在身,就别和他说了。那人应该是惯犯,已经跑远了,荣王的病要紧,咱们先走吧。”
“是!”
闻言,吴远将手中宝剑收回剑鞘,待主仆俩上了轿子才跨马而上,护送着朝着王府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王府。
荣王府后院亭台楼阁,假山水榭,藤萝翠竹,交相呼应,一时间好似置身于仙境。
“好可爱的小猫!”
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隐隐嫩草地中窜出,郁如烟眼前一亮,俯身爱不释手的摸着那柔软的小身子。
“别碰!”
磁性浑厚的嗓音入耳,郁如烟抬头看去,见那高大俊美的男人由远及近而来,望向那小猫时,深潭般的眸子陡然冷凝。
“为什么?”
郁如烟不解的咬咬唇,清澈透亮的眸子忽闪两下,被她抱在怀中的小猫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敌意,在她怀中躁动不安的拱来拱去。
“本王府上从来没有猫。”
棱角分明的面庞刚硬冷凝如铁,铁钳般的大手将那小猫从她怀中夺过,那绵软的一团蹬着小腿儿,呲着牙,想要反抗却又毫无办法。
郁如烟瞧见那小家伙似抹布一样被他拎在手里,顿觉心疼极了。
但他十一岁戎马沙场,向来敏锐警惕,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样。
“荣王爷,放了它便好,别杀它。”
她就那么柔心弱骨的站在那里,瞳眸如水,嗓音若黄鹂娇啼一般,只听的人心颤。
慕容骁一愣,款款柔情的眸子透过浩瀚人世痴痴的看着她,霎时间仿佛浑身被抽了筋骨,刚点点头,却突然觉得指头一痛。
他眸光凌厉,强劲有力的大手一甩,划出一道浅黄色的影儿。
那猫连挣扎的功夫都没有,落在远处的石阶上便断了气。
“荣王爷,你怎么样?”
瞧见那指头上冒出的鲜红血珠,郁如烟抽着帕子替他捂住了伤处。
“无碍,别害怕。”
他语声温柔的似要溢出水来,此时站在一旁的如意肩头抖动,脸色煞白的低下头去。
“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嗯。”
慕容骁应了一声,引着她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坐在桌前。
郁如烟小心翼翼的掀开他手上的帕子,见伤口并没有大碍,遂小心清洗了包扎好。
“本王去换身衣裳,去去就来。”
“好。”
郁如烟点点头,轻声应着。
他衣袍上染了一些血迹,更衣的功夫转眼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了立于门口的吴远。
“人呢?”
“回主子的话,郁姑娘去亲自煎药了。”
“速去跟着。”
慕容骁眉头一蹙,吴远立即躬身退下,赶紧出去找郁如烟。
王府的后厨与宫廷御厨无异,锦绣早已将药煎着,郁如烟回想起他手上的伤,寻了一些食材顿煮了一锅红枣当归鸽子汤。
郁如烟一转身,突然瞧见身后站着一个人,吓得浑身无力。
“你怎么在这?”
“王爷命我前来保护。”
吴远挺拔如松,朝着她躬身一抱拳。
郁如烟点点头,将已经熬好的汤水和药汁倒出,朝着慕容骁的房间而去。
她进来的时候瞧他正负手立于窗前,眼前的男子身子挺拔高大,那背好似能承载下天下江山。
“药已经煎好了,我给你炖了点汤,对你的伤口有好处。”
郁如烟俯身将汤放在桌上,轻柔的舀出一碗。
慕容骁心头一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他戎马十载,这点伤哪算的是什么伤?
慕容骁勾起一侧唇角,延展出暖意融融的笑,倾了美人,醉了心扉。
话落,他捏着汤碗一饮而尽,像是品了什么人世间没有的美味,回味无穷。
“王爷稍后将药喝了便歇着吧,好好养病要紧。”
“嗯。”
慕容骁应了一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见她依旧坐在桌前方才恋恋不舍的上了榻,缓缓合上了眸子。
“小姐。”
守在门口的如意听见里面没了谈话声,探着脑袋轻声唤了一句。
此时天气炎热,她那脸蛋已经被晒的通红,郁如烟站在门口朝她招了招手,如意咧嘴一笑,蹑手蹑脚的跑进来。
慕容骁已经睡着,郁如烟将她带到了外间,那丫头一进来就四处张望,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小姐,荣王府可真大,跟皇宫一样,奴婢差点走丢了呢。”
如意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手肘突然将书架上的锦盒碰落。
郁如烟连忙见东西捡起,面色严肃的皱了如意一眼。
“别乱动人家的东西。”
“小姐,这好像是一幅画呢,不挂起来可惜了。”
如意望了望地上已经摔碎的锦盒,自作主张的展开了画卷,一股花草芬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咱们先出去吧,荣王爷已经睡下了。”
“是,小姐。”
郁如烟话落率先出了房间,如意慌忙的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将画卷收起。
门口响起一阵刻意收敛起的脚步声,慕容骁一向浅眠,骤然睁了眸子。
一股熟悉的馨香扑鼻而来,他勾了勾唇,缓缓起身。
“天色这样晚了,怎么还没掌灯?”
此时正值午时,骄阳正盛,郁如烟听了这话浑身一震,脊背生寒,急忙跑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