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不止见过一次。
除去那年的除夕宴，还有一次，是在去年的乞巧节。
乞巧节那天，街上一般都是女孩子。
她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甚至，他还叫住了她。
虽然等她转过身来，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失落。
如今，却是全都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既然知道，那你就应该清楚，本王娶你，不过是掩人耳目。”
“嗯。”
她的这一声回答，很淡。
淡的自己都听不清楚。
可他却听见了。
“很好。”他说。
“虽然是掩人耳目，我也不会亏待你。毕竟你也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卧房，平常无事的话我不会来，你若有事，可以去找我的贴身太监，赵福海。”
他的声音低沉，缓缓在她耳边响起。
只是，她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慕容适看不到贺兰沁脸上的表情。
她没有无理取闹，反而又回答了一声：“嗯。”
这大概是慕容适这一整天最舒心的事了。
心情好了，对贺兰沁说话的语气都好了许多：“那就这样，你先休息。”
说完，慕容适转身走出了婚房。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的那一瞬间，贺兰沁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贺兰沁还是在床上静静的坐着。
却在红色盖头的遮掩下，无声的流泪。
大概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在他的身上抱有很大的期望。
然而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慕容适，当年是你先叫住我的，现在这又算什么？
泪水还在流，却怎么也哭不出声来。
心脏那个地方，疼的难受。
……
皇帝，也就是慕容适。又让赵福海送进来一壶酒。
像是喝上了瘾。
开始还一杯一杯的倒在杯子里，大概倒了三四杯，就又不耐烦了。
仰起头，酒直接往嘴里灌。
很快，一壶酒又见了底。
慕容适站起身来，身体有些摇晃，向前走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他摇摇晃晃的走出门，挥手让随从们退下，一个人也不让跟着。
慕容适慢慢的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或许他是不知道，他的腿会带他去哪里。
不知不觉，就已经站到了泰安殿的门口。
后宫的宫殿，妃嫔们的都会带上一个“阳”字。
像是贤妃的庆阳殿，淑妃的回阳殿，以及芫妃的朝阳殿。
不带“阳”字的，自然是皇后的宫殿。
慕容适的神智已经有些不太清醒。
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一看到宫门，抬起腿就想往里走。
可守门的宫女知道这是哪儿。
这里可是泰安殿。
是整个皇宫皇帝绝不会踏足的地方。
比冷宫还像冷宫。
门口的宫女，说好听的是守门，其实不过是监视。
监视的对象，自然是殿里面的那位主儿。
此刻看到皇帝，宫女已经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下意识的跪下，看着皇帝进了宫门。
泰安殿内，寂静的可怕，像是已经沉寂了好多年。
根本不会让人想到，这样的地方，还住着人。
慕容适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景象，但还是在往里走。
他动作粗鲁的推开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屋内打扫的倒是很干净。
只是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陈旧。
像是荒废了一般。
皇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慕容适再度皱起了眉头。
屋门被推开的巨大声响惊醒了贺兰沁。
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贺兰沁是个浅眠的人，一听到声响就会醒。
更何况是如此剧烈的响声。
起初她以为是哪个宫女。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虽然宫女们对她的态度不好，但也不会在深更半夜特意吵醒她。
毕竟她们也是要睡觉的。
不是宫女。
那么，会是谁？
贺兰沁很紧张，也很害怕。
脑子里瞬间浮起无数念头。
盗贼？刺客？还是仇家？
但当贺兰沁看清面前的人影时，脑子里只剩下空白一片。
三年了。
他知不知道他已经三年没来过这里了？
她以为他早就忘记了。
刻意的忘掉她的存在。
可是，她知道，无论多久，他都忘不掉的。
他每一次情不自禁的想起他的儿时青梅，就会不可避免的想起她。
总会想起，又怎会忘记？
只是他今天来这儿，到底是想干什么？
贺兰沁微微屈膝给皇帝行了个礼。
等了半晌，对面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她有些站不住了，也不等他说话，自己就站直了身子。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终于是她先忍不住，开了口：“皇上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人，气息都变得有些陌生，她说出口的话都不似以前娴熟。
三年，到底也是很久了。
只是仍不见他回话。
贺兰沁觉得有些奇怪，起码要说些狠话给她听不是吗？
一句话都不说。
贺兰沁向慕容适走过去。
没走几步，就闻到了很浓郁的酒气。
原来是喝醉了。
贺兰沁的心里竟松了一口气。
贺兰沁走得更近了一点儿。
却发现，他倚在门框上，像是睡着了。
贺兰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推推他。
“皇上，醒醒。”
慕容适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身体从门框上立了起来。
他的眼睛没有了往日清醒时的光亮，变得有些朦胧。
贺兰沁从来没有像这样近距离的接近过慕容适。
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有些紧张，不自觉的就想往后退。
可是醉酒的那个人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
反而是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他的怀抱很冰冷，还伴着他的身上特有的冷冽的味道。
她被他圈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身体突然之间僵硬，仿佛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他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的头顶，酒气依旧很重，却因为这些温热的气息，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在他怀里，又怎么会不安心。
贺兰沁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他现在揽着她，心里想的，又是谁？
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视为白月光的那个小姑娘吗？
贺兰沁低头，叹了一口气。
像是无奈。
更是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