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仗着穆肖走了?老七也是你随便可以叫的?”莫离睁开眼,看着莫林的眼神颇有些玩味。
别人看不出来这是啥意思,可是他莫林能啊!
从小到大,每次他哥一露出这种表情,基本上他就会遭殃。
而且很惨……
凄惨的惨……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
等找到了小嫂子,看他不在小嫂子面前告七哥一状。
现在嘛……
装聋作哑才是正道!
——
玄月国。
勤政殿。
“纸鸢,你把皇上扶起来。”
皇后正在门口给皇帝煎药,就快好了,招呼自己的奴婢先把皇帝扶起来。
“是。”
纸鸢进殿以后,皇后熄了火,用麻布包住陶罐,端进了屋。
深褐色的药汁从罐口倾斜而出,散发出浓浓的中药的味道,还有些呛鼻。
皇后端着碗,走到皇帝床边坐下,轻轻的吹着药,拿起勺子,把药送到皇帝嘴边。
“皇上,喝药了。”贺兰沁柔声说道。
皇帝还在昏迷,闻言竟像是听懂了一般,微微张开嘴,让贺兰沁把药喂了下去。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其实,她贺兰沁哪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能让皇帝乖乖吃药休息。不过是皇帝自己听话罢了。
连贺兰沁自己都十分诧异,这个从头到尾都对自己冷漠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这样温柔乖巧的一面。
她每天来勤政殿侍疾,早出晚归。
众人都道皇后娘娘贤德,关心皇帝圣体。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想要早点儿,早点儿见到他。
多一点时间跟他待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贺兰沁的内心是恐惧不安的,现在如此平静幸福的日子就像是偷来的,那么理想,那么的不切实际。
她在这里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他早晚都会醒的。
早晚。
贺兰沁把空了的药碗递给纸鸢,目光专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他。
他的眉,他的目,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贺兰沁一遍一遍的看,不知疲倦的看。
目光是那样的贪婪,那样的肆无忌惮。
她是个贼,一个只会趁虚而入的贼。
呵。
等他醒了,会不会厌恶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她对他的爱从未表露,嫁给他那天,哭是隔着盖头无声的抽泣,现在侍疾,只能趁着他昏迷悄无声息的靠近。
五年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她自己就要骗过自己,以为真的放下他了。
可是几天前又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心脏异常激烈的跳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提醒着她的无可救药。
许是她太贪婪,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
当初安慰自己,今生能嫁给他,便是最大的幸福;却在淑妃生子时第一次感到不满。
后来安慰自己,他心有所属,也不会再纳别的女人,这样陪他安安稳稳一辈子,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始终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
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他的小姑娘,她相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抛下她,抛下整个易王府。
因为他的存在对于玄月国来说可有可无,荣华富贵相比于他的心头所爱也只是过眼云烟。
她相信,她信。
这些早晚会发生。
又是早晚。
于是,那是她第一次动了贪念。
她找到父亲,第一次为了他开口求父亲,排除众议,拥他登上王位。
父亲成功了。
他,成了玄月国的皇帝。
而她,是她的皇后。
她知道,这个皇帝他不愿意当,他的皇后也不应该是她。是她和父亲给他亲手编织了牢笼,又亲手把他推了进去。
她的企图就是用皇位困住他,让他到离开的那天时,不能那么无所顾虑。
她唯一的企图,不过是留住他。
可是他不高兴,甚至很自责。
他的正妃之位没能留给他的白月光,现在连皇后之位都要是“别人”的了。
造成这一切的是她。
罪魁祸首是她。
她一直都知道。
但她不后悔。
她唯一失算的就是三年前一时不查,让皇帝发现了他会登上王位的事实。
皇帝一怒之下把她幽禁泰安殿,一关就是三年。
但她依旧不后悔。
他生气,证明他心里是在意她的;他发怒,证明他是真的没有了一走了之的资格。
还有,他的皇后之位,仍旧是她的。
这还不够吗?
够了,她拥有的已经够多了,还奢求什么呢?
可是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
明知道他不想见到自己,却还是不放心的跑来,细心的照顾他。
或许,是因为那晚的疯狂,让她已经安宁的心又重新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期盼着,期盼着,他的回心转意,他的喜欢,他的宠爱。
她不顾劝阻,不计后果,终究还是来了。
一来就来了许多天。
进来了,就不再想出去。
等到了,就还想要更多。
该说她是贪吗?
说是痴,倒更为恰当一些。
床榻之上的皇帝面色红润,近几日发烧的次数也少了,已经有好转的迹象。
她很高兴。
也很难过。
矛盾的心理一左一右拉扯着她,似乎要把她撕裂。
她希望皇帝马上醒来,还是那个英俊健壮的皇帝。
但她同时希望皇帝最好永远别醒,就让她这样照顾他一辈子,多好。
这样的想法太过荒谬,连她自己都被自己下了一跳。
贺兰沁知道,这样恶毒的想法不应该是她所真正盼望的。
她真正希望的,是惟愿他好。
贺兰沁缓缓吐了一口气,目光仍旧看着皇帝。
你该醒了,玄月国需要你。
至于我,三年前你就已经厌弃,如今不过是对我的厌恶再多一点罢了。
应得的,这都是她应得的。
这是报应。
她强行留住了他,也就再也不配得到他的爱。
贺兰沁不知不觉的伸出手,倾下身来,抚上他的脸庞。
她一遍一遍的描摹他的眉眼,似是想要把这个模样刻到心里去。这么近的接触他,自己总该满足了。
忽然,她的手上覆上了一只宽大的手掌。
接着耳边便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咳,咳咳。朕若不醒,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你的手从朕的脸上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