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了解,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柳夷光正视周先生,偏着头微微一笑:“对吧?”
她极力说服自己,她现在还是个小萝莉,可以卖萌。
他们要做的事她不想参与,撒点鸡汤卖个萌躲过去就好。
周先生微微一愣,郑重地点头,又开始惜字如金。
鸡汤有效,她开始另支起一吊锅,准备烧水抻面。
从来只知道“纤手破新橙子”的画面温柔可爱,原来“素手抻面”的画面也能温馨宜人,面团在她手中翻转,变成一根根细长的面条。祁岩是第一次亲眼看人家抻面,眼看着这玩意儿从面粉变成面条,这感觉很新奇。
“我虽吃过面条,但还真不知道面条是这样做成的。”祁岩大有自己撸袖子一试的感觉。
柳夷光浅笑,这大约就是食物的魅力,仅仅看着从食材变为食物的这一过程,心中就很熨帖。
清水沸腾,水汽氤氲,她将抻好的面条放了进去,面条在沸水中翻滚。
“要是有点青菜就更好了,不过这是在野外嘛,要求不能太高。”
待面条煮好,她过了一遍凉水,用三个粗陶的大碗装了,再舀了鸡汤进去,一一扮好,还从小盆栽上揪了几片薄荷叶作点缀。
“为了让您放心,婢子先试吃验毒。”瞟了一眼最后的座位,还是默默地捧着大海碗蹲到了墙角。
祁岩瞥了她一眼,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太影响人的食欲了,“准你上桌,仅此一次。”
柳夷光高兴道谢,美食可不是要以舒服的姿态来食用。虽然是他的命令,可是她这样丝毫不推拒地接受了的态度也让人不爽。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柳夷光“呼哧呼哧”吃面的声音。
祁岩忍啊忍,用余光扫了她几次,终究是忍不住,怒道:“你这吃相也忒难看。”
“哈?”柳夷光放下筷子,擦擦嘴,动作文雅,“据说这样吃面会更好吃。”说完也不管他们吃得怎么样,她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将余下的汤倒入陶瓮中,放入背篓。已经请他们吃了面,这些总可以带回家吧。
没想到柿子说:“这汤不错,余下的这些晚膳时呈上来。”
你还要脸不要了?
周先生在一旁用手遮住了脸。在家挑三拣四,这也吃不下那也吃不惯,到了这里倒是什么都不挑了!
祁岩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丢脸,这汤好喝面好吃,他还想再吃,但是这食材和做法都太渗人了,还是懒得劳师动众特意去弄。
吃饱喝足,时间已经不早了,柳夷光仔细将山洞打扫干净,出来的时候特意将盆栽带走了。
祁岩见了问道:“你带着这个做什么?放在里面不是挺雅致的?”
“奴婢这不是要去王府伺候了吗,应该没有机会再来这个山洞了。”她的语气有些淡淡的怅然。
祁岩闷声道:“准你将它带进王府。”
柳夷光压制住自己看智障的眼神,京城那么远,我千里迢迢抱着一个盆栽过去,我有病啊?
“多谢柿子,柿子威武。”
一句口不对心的马屁,世子很开心。
她深深地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气场有多么的重要,碰上一个气场不合的,时时刻刻都觉得堵心。她和这个柿子典型的气场不合。
吃到蛇咬鸡,她心情甚好,带他们去看她做的机关时,也格外地仔细,同他们细细地讲了原理,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理解,“不过这些机关起先是为了捕兽,但显然从来没有捕到过。捕人倒是好用得紧。”
“哦对了,那些人为什么追你?是不是你这丫头得罪人了?”
柳夷光摸了摸鼻子:“哪有得罪的,李家的人岂是我一个丫头得罪得起的?”
周先生勾了勾唇,昨日让人打听了事情的原委,李家公子猖狂,她也不好惹,回回都是李少辉在她这里吃亏。
“父王曾说你阿爹在战场上是一员猛将,你也不算辱没了你阿爹的威名。”祁岩对柳管家还是有几分敬重的,从语气上就能听出来。
他这句话算是对她的赞赏?
她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柳夷光抿抿嘴,给了一个疑似在笑的表情。
她采了一些凉粉草之后,三人就下了山。
一来一回,两个汉子都觉得有些累,反而柳夷光一回来就冲入厨房,开始捣鼓晚餐。
周先生道:“明日阿柳姑娘再带我们到村子里走走。”
柳夷光扯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后又想着,反正自己进了王府靠的是手艺,会不会笑,笑得好不好看根本不打紧,于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给了回应。
一日之间,她的想法不停地在反转,她想要讨好上司,却又不想苛刻自己。
前世虽说也在泥沼里挣扎过一段时间,但她从未迷茫过。
手腕上绑着沙袋练习翻锅她不觉得辛苦;被溅起的油花烫到起水泡也不觉得难受;练刀工手指都是小伤口她也从未喊疼;被主厨刁难被同行打压,她咬咬牙也就过来了。
那时候,她心存希望。吃过这些苦,她就能成为闪闪发亮的人。
可是现在呢,阿娘对她最高的期望,也不过是嫁一个好儿郎。
然后呢,相夫教子,子子孙孙继续为王爷及其继承者效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像她的父母和哥哥们,他们从里不会哀叹自己家奴的命运,若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也会觉得自己的日子还不错。
祁岩和周先生沐浴之后,便在书房下棋。
“这丫头年纪不大但心思还挺重。”下了半盘棋周先生突然说道。
祁岩哼了一声,心里却想着晚上她会做什么菜,她那个三清酒还有没有。
便对在旁边伺候的新桃道:“去那边看看,晚膳用的什么。”
新桃吃惊道:“今儿还是去那边用?方妈妈已经把晚膳备好了呀。”
祁岩面色不渝,新桃立刻笑道:“那奴婢让方妈妈把准备好的吃食给柳管家送过去,不然他们晚上又不得食。”
“那就这么办吧。”
周先生嘴角噙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瞧着你以后是离不开那小丫头了。”
“笑话!不过是会做些吃食的小丫头罢了。”祁岩将棋子扔进棋器,偏着头想了想,又笑道:“不过,她做的吃食倒真的符合我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