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绡不傻,活了不知多少年头,若还是连小小的利益都拎不清,那可算白活那么多年了。
摸着手里阮阮白白净净的小手,啧,手感真好。阮阮侧头盯着自家主子。严重怀疑自家主子可能脖子以上有点毛病。
狐绡一会捻一会儿揉的,白生生的小胖手一会儿就红了。
其实当时上官少主让她去侍候一位姑娘的时候,阮阮就知道绝不是一般人。
她在上官家呆了那么多年。从上官少主把她带回来开始,上官家老老少少都说,少主这是看上了个丫头,要养大了侍候在身边的。
可只有阮阮自己清楚,其实自己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人。
上官少主带她回来,只是因为她晕倒在路上挡住了他的马车。
早早的被药哑了。浑身脏的要命,破破烂烂,满是伤痕。
只一身洗干净后细嫩的肌肤能看出荣华的印记。
五岁的她不会说话,也记不得从哪里来,只知道脖子上挂着长命符,写着阮阮。金丝勾的名字好看的很。
上官少主给了她黑暗的人生带来唯一的光亮就是让她在上官府安稳生活。过去种种,都太遥远了。
她能做的就是不制造麻烦,替上官少主照顾好这位善良的姑娘。
有时候,一个微笑就能建造很多东西。
狐绡今天格外的安静,呆坐在一个木桩上,不是坐,是蹲,脑袋靠在阮阮身上。阮阮也不敢动,任由她靠着,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半边身子都压麻了。
院子里,一身红裙的狐绡,呆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还有温温柔柔的夕阳。狐狸眼儿眯了眯,她突然想变成狐狸了。
像在灵谷时一样,窝在夕阳下。就是缺了一树迷樱花。
可惜上官府没有,也不会有。
狐绡问过上官惜月,为什么上官府那么大的地方,没有一棵花。是真的一棵花都没有,连栽的树都是清一色松柏,直接结果子,跳过开花的那种。
狐绡现在都记得,上官惜月落寞的神情,他头也不抬的说:“我娘最爱花了,可父亲不喜欢。”
明明是夫妻,世间最亲近最温暖的关系,却连一棵花都不愿意为她栽。
多悲哀啊。
阮阮看着神游的狐绡耳朵上毛茸茸的细毛,想着,自家主子真好看,怎么有那么好看的姑娘呢。
若是有人娶了姑娘,怕是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
可阮阮不知道的是,她眼里温温柔柔的姑娘正谋划着,把上官民老头头割了是不是就可以栽一院子迷樱花了。
她是远远瞧见过上官惜月母亲的。
她在上官府好偏僻好偏僻的一个地方,一样的繁华富贵,却格外冷清,连侍卫婢女都很少有。
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拿着一根晶晶发亮的针,在一块白布上戳来戳去,戳出极好看的图案来。头发上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衣服简单干净,手白白的,脸白白的,就是看起来没有精气神,加上与上官惜月略有几分像的五官,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听说她是白家独女,本来是要嫁给当今皇上的的人。后来阴差阳错嫁给上官民,成了家主夫人,奈何上官家权势滔天,声望愈盛,当今皇帝无可奈何,心中难舍佳人,竟是空了三宫六院许多年。
听说上官民与白家大小姐琴瑟和鸣,专一不二,与当今圣上更是年少时的好友知己。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可这上官民却与当今圣上亲密无间,毫无嫌隙。
没有嫌隙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听说当初上官惜月出生时,皇帝可是连个屁都没放一下,一点表示都没有,各大皇室纷纷道贺,天水国皇帝稳如泰山一般破天荒旷了一个月的早朝也不愿意表示一下祝福。
从那之后,这三人的传奇故事就俞发神乎其神。民间甚至都传了话本子,讲的是绝世美人舍弃皇后之位追随世家翩翩公子的可歌可泣的爱情绝唱。
但是出了鬼的事是,当今皇上冷杰,当年也是公子如玉,俘获一大把世家小姐芳心。
传说,当年上官民与太子纵马连城,可谓连城一大盛景。
传闻路边上小姑娘手绢都要撕破了。
传闻上官民与白家大小姐――白若水,琴瑟和鸣,恩爱无二。
传闻当今皇上舍爱取义,与情敌共分天水国,任上官家蓬勃发展。
对比狐绡只想说:去他大爷的传闻!
那么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都苍白成这样了,是怎么看出来她开心幸福的。
狐绡觉得,人类可真是无知无畏的可笑。
狐绡就这样看着太阳下了山,看着阮阮困的睡着了,看着上官惜月走到自己眼前。
“惜月,这几天没见到你,你去哪了?”
“一些私事,在人界可还习惯?”
狐绡摸了摸自己日益肥厚的肚皮,说道:“想来是不错的。人界的确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听说天水国的皇帝,生的很是好看。”狐绡揉了揉腰,把压的麻木的手抬了起来,阮阮迷迷蒙蒙的被惊醒了。
狐绡捻指一个决扔了过去,淡金色的光没入阮阮脑门儿。上官惜月瞧着这只不知是仙是妖的小狐狸施着法,愈看愈觉得,上官府,留不住她的。
“你想在人界做什么?我可以帮你。”上官惜月看着狐绡垂着头,一只手轻抚着阮阮的头发,而她的头发总是散着,偏生是极长极好的漂亮,若不是早先知道这秒人是只狐狸变得,如流言收下了藏在屋子里做自己的小夫人倒是当真不差。
只可惜,他不忍心。
上官府这种地方,怎么委屈的了这只自由自在的狐狸。
“我啊,就想看看这红尘这江湖,究竟有多诱人。人间的迷樱花,究竟有多好看。”这只狐狸啊,怎么想起来看这人间的。
“当世有五国,天水国,中乾国,白夏国,敖国,焱国。五国拱立处雪山密布,有灵谷。
迷樱花最盛的是白夏国。天下分合不定,五国定盟约和平共处,白夏历史最为久远,民风彪悍,侠盗盛行。若论江湖义气,迷樱花盛,当去白夏。
天水国重商,各大世家几乎都在天水国,因此天水国朝政颇为刚硬,天水国城都最为繁华。
焱国所处密林不见天日,花草树木皆得天独厚,兽类居多,以圈养野兽驯兽闻名。
中乾国比较任性些,各国中,资历最老,基底最厚,若是想谈一谈文野趣谈,奇闻异事,或是上古故事,当去中乾。”
狐绡瞧着上官惜月侃侃而谈的神色模样。调侃道:“惜月公子,倒是知道的详细。”
“传闻而已,我也只是书上瞧见过。也没真的去过。”估摸着自己有些话多了,上官惜月倒是难得的有些汗颜。
“想去吗?”狐绡眼尾一勾,微微的笑开了,如果能拐着这个家伙,人间一途,应该是吃喝不愁了。
“在下?”
“去看这人间。随我去找一找那些老妖怪。你怕了?”瞧着这狐狸上挑的眉眼,怕么,应当是不怕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狐绡眯了眯眼问道:“你爹可就你一个宝贝儿子,若是折在我手上,怕是你爹没有能力再生一个了。嗯哼?”
狐绡这肚子水,蔫坏的。摆明了告诉人家若是路上遇了事,让上官惜月自己解决,她可不会管他死活。
上官惜月只是笑了笑,温温柔柔的回道:“若是你舍得我身上的钱袋子,大可不管我死活。”
狐绡瞄了一眼那挂在蓝纹白底腰带上的沉甸甸的钱袋子。回想了一下自己每次拿完小摊上的物什都靠着这个钱袋子解围。
这个世界通用的,不是灵力,是金钱。是白花花的银子。
鉴于某傲娇狐狸觉得偷和抢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对着自己在人间的金主,还是客气点好。
狐绡自认为还是能屈能伸好些。
只要有了钱,基本上可以畅通无阻。如龟爷爷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至亲尚不识。
绝对的实力,通天的灵力,就算是狐绡也不敢说,可以攻破一切。
“哦?你赢了。”如果忽略掉狐绡咬的咔咔响的牙。这小狐狸倒是口头上服了软。
上官惜月倒是难得的好心情。平素温温和和的表情,开始有了大的波动。咧嘴笑开了。
然后狐绡发现。这个人,笑起来,真她妈好看。然后某狐狸看了好多年老乌龟小人参之后,看人脸的眼光欻的一下就被上官惜月提起来了。
然后某狐狸发誓,她以后配对的公狐狸就照着上官惜月的脸找。只能更好看,不能比他丑。
使了个术法,把阮阮送回了房里。
然后瞧着有人来找上官惜月,对着眼前这个人白了一眼,转身走,一步的时间便闪出了院子。
上官惜月瞧着这狐狸似的行径,叹了口气,果然,狐狸还是狐狸。兽性难改啊。
狐绡回了房间,看了眼睡死在塌上的阮阮。坐在缎面的椅子上,瞧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本毛茸茸的脸现在一派光洁,长长的眉毛,细绒绒的睫毛盖着大大的狐狸眼睛,唇瓣小小的粉嘟嘟的。
若是忽略掉时不时从琥珀色眼珠里跳脱出的野性,倒是个俏佳人的模样。
“唉,还是做狐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