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回到舅舅家已是傍晚时分,她问了管家,得知舅舅在书房一直没出去,让佣人先摆了饭,她过去叫了舅舅下来。她推开书房的门,见舅舅正在拿着放大镜看一幅山水画,她随口说,“我哥哥先前买了一些他的画,他还带着一幅去了英国,后来耐不住我姑姑缠他,也给了我姑一幅,现在就在那边家里挂着装饰呢。这不前儿她宴请宾客,一个日本人看上了还想买下来,她都咬准了没卖。”
“算她还识货。月月,给你商量个事咋样?”宋丹青心思一转,戴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什么事?”溶月看他手里爱不释手的那幅画,“你想让我从我姑那里的画给你啊?”
“真是个聪明的好姑娘!一点就透,怎么样?你姑姑那人不识货,给了我我一定加倍爱惜,好好欣赏。”宋丹青一幅讨好的表情看着外甥女。
溶月见他这般模样,心思一转,眼里飞快的算计着,带着一副狐狸般狡猾的笑容,“舅舅您是读书多年,深受咱们中华文化熏陶的堂堂君子,让我这种坑蒙拐骗,偷鸡摸狗,偷奸耍滑,难登大雅之堂的事,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宋丹青一脸就你会的成语多的嫌弃样,“说吧,什么要求?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
“舅舅真聪明!”溶月大赞,她赶紧狗腿的上前给揉肩捶背,“也没啥,就是以后小的有什么事了,还得让您在我爸妈面前多美言几句,让我心想事成,让我们合家欢乐。”
“你难不成还是混世魔王孙悟空,捅了天了不成,你就吃得准我能对付了你妈你爸,也罢,也算我老宋为了艺术牺牲了。只要你能给我弄到手,你啥心愿还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宋丹青说的颇为自信,完全不知道他担下了一个怎样的担子。
溶月笑着,说,“你就瞧好罢。”
溶月扶着舅舅下楼,俩人和和美美的吃了顿晚饭。溶月抹了嘴就要走,宋丹青拦住她,“这么晚了还出去?”
溶月一副老宋你记性真差的嫌弃样,“我给你拿画去!”
“天黑了,明儿去,我就不信,你姑她能对一幅画这么上心。”
“可我明天要上班了。”
“你打个电话,让仆人帮你看着,如果你姑姑要动它,让她赶紧给你打电话。”
“那好吧,那我们一起散步去吧。”
“也好,在家一天了,溜溜食去。”
舅甥俩人一道出了门,踩着冰冷冷的地,溶月摸着伸出墙外的桂花枝,放佛还能闻见那一缕桂花香,上海阴冷的天,远处胡同口云吞摊上忙活的师傅,还有吃的香喷喷的食客,路边拉着客人跑的掷地有声的黄包车师傅头上一层热汗,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乞丐瑟缩着身子来回跺脚,几个穿着时尚大衣的摩登女郎提着皮包踩着高跟鞋,在路上踩出声音传来哒哒的响声,一些衣着光鲜的男士梳着油头,皮鞋擦得锃亮,在暮色中来回涌动的人流,形形色色,都在围绕自己的生活奔波劳碌。
两人走到公园湖边,广场上的鸽子咕咕叫,不知在聚集着商量着什么。几对青年男女在路灯下,谈情说爱,瞧那对小男女闹起了别扭,娇俏的女郎赌气走在前头,那小青年不敢跟的太近怕她生气。再看湖里天鹅,几只天鹅吃得饱了早早上岸梳理着羽毛,没有吃饱的天鹅在水里游着,头伸的低低的,来回左右的看,瞅准了水里的鱼,扎一个猛子,进到湖水里,期望填饱肚子。迎面过来的卖货郎,摇着拨浪鼓,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回家,年轻夫妻领着女儿儿子散步,小儿子看上了人家的拨浪鼓,小女儿闹着要吃盒子里的冰糖丸,先生从兜里掏出钱买了,太太摇着小拨浪鼓,哄着儿子高兴的咯咯笑。对面街上是一条吃饭购物的商业街,生意红火天黑了人来人往还没有人散。
宋丹青看着万家灯火,缠了缠自己的围巾,拢了拢袖子遮住手,对一边饶有兴趣的溶月道,“回家罢。”
“好啊,回家。”
舅甥俩人踏上归程,再一片烟火的香气中,回到家中。上海,真是包罗万象,是极好的。
宋丹青看着外甥女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的端庄淑女模样,自己已经两鬓已有白发,不禁叹道,“吾家娇女初长成,老儿已是鬓斑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