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霖辰，”暮烛离凑到霖辰耳边，用密不透风的羽翼遮掩住，“他是谁啊?”
霖辰拉下他的翅膀，对过去就是岁琥珀疑惑的脸，“前辈不认识他吗?他经常和我爸爸在一起的呀。”
“冬柒挚会拐骗小孩?”暮烛离小心翼翼地望着岁琥珀，对这张脸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说不上来他是那种妖兽。
“是另一个啦。”
‘唔，曦稚泉啊。”提到他暮烛离扫兴。
“一个朋友拜托他照顾的。”
“呵，这龙自己的不管，跑去帮别人看孩子。”
‘别这么说嘛，爸爸他肯定有什么原因的。”
“你就是想太好了，”暮烛离抖动翅膀，将其收拢，羽毛蒙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别这么容易信任别人。
“他们对我都很好啊，和前辈一样。”霖辰微笑着。
如此近距离的温柔让暮烛离受宠若惊，他略作羞涩地缩回头，眼睛却始终注视着霖辰俊秀的面容。“知道了……那这也不能成为你开后宫的理由吧？”
“呜?”霖辰的表情瞬间呆滞，“开，开什么?”
“开后宫啊，你不管年上年下都搂进来，还是得有个尺度的吧?”
“我哪有！”霖辰脸庞如初升的旭日瞬间涨红，暮烛离一脸正经的表情更是让他不知所措。
“正宫可是霜辰?”
“当然了。”
暮烛离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了。
“前辈你……”意识到中了套，霖辰气得说不出话。他挥起的拳头落到暮烛离眼前时却急忙改变路径，捶了一顿空气。对方是前辈，不能这么无礼。
“看看看，恼羞成怒了吧。”暮烛离得寸进尺，毫不遮掩地表现出得意。
霖辰一把推开他，转身朝岁琥珀走去。烛离前辈什么都好，就唯独受不了他为老不尊的性格。
“小珀我们走，别理他。”
“诶诶，等一下啊！前辈我错了还不行嘛。”暮烛离急忙咬住霖辰的衣角，和他道歉。在认错这方面，他至少比霜辰积极得多。
霖辰满脸嫌弃地回头，又无奈地垂下眼，掰开他紧合的嘴，把衣服从牙齿中扯出来，上面沾染上了一股奇怪味道。衣服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反正都是洗一次的事情。
“霖辰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暮烛离没有放弃，再次凑了上去，诚恳掩映在每一片薄鳞中，如湖光般清澈可见。
“好了，我要带小珀回去了。”霖辰把目光移开，岁琥珀还在那边乖巧地舔着爪子，憨态可掬。他注意到霖辰看向自己，兴奋地小跳着跑了过去。
手不自主地抚摸他伸上来的头，鬓毛不仅美丽而且舒适，霖辰难以拒绝这种不管再摸多久都不会有一丝厌倦的诱惑，恨不得把岁琥珀直接抱起。
岁琥珀同样一点也不排斥地贴合着他的手，“霖辰，这位龙叔叔是谁啊?”
“烛离前辈，也是我爸爸的朋友呢。”霖辰转头示意了一下。
暮烛离好奇地弯下头，仔细打量这只狮子不像狮子，麒麟不像麒麟的小兽，岁琥珀身上的金色薄鳞吸引了他的注意。
“呜……”岁琥珀紧张地缩回头，对陌生的脸庞感到畏却，高高翘起的尾巴仿佛被飞来的石块砸中，无力地颓在地上。
对方这样排斥的反应让暮烛离拉下脸来，他开始向霖辰抱怨：“这孩子就这么没礼貌吗?”
霖辰护着岁琥珀，他柔软的脑袋占满整个怀抱的感觉很舒适。总觉得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霖辰却不是怀中的那一个。似乎有些怀念那温柔坚实的胸脯了。
“你们合起伙欺负我，吼……”暮烛离像个小孩子一样生起气来，脚下的地面被划出数道爪痕，”亏我还给你抓了鱼呢。”他控制音量，既要表现出自己的不屑又能让霖辰听见。
话很快被微风传了出去，两对耳朵不约而同地动了一下，岁琥珀和霖辰抬起头，眼中闪烁的光芒难以掩饰。
暮烛离得意地扬起头，偷偷斜着眼观察他们的表情。
霖辰马上就看出他开始摆架子，然而岁琥珀却天真地伸长脖子，夕阳斜射下的脸庞挂满期待，“真，真的吗?”
如同预料一般卓有成效，暮烛离对哄孩子更加自信了。他收起高傲的态度，亲切地弯下头拉近和岁琥珀的距离，“当然了，我从那什么保护区里捞来的，可肥了。”
岁琥珀已经可以想象一嘴巴塞不下的大鱼蹦跳的画面，几天下来的果子已经让他十分厌倦了。
“前辈你可别骗小珀，杭港市到这里起码飞十分钟，鱼要怎么保鲜?”
“说你傻你还真的傻，别以为就你们家会冰霜灵术，冻这么点东西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霖辰注视着他坚定的眼神良久，赤诚如金，没有丝毫颤动。“那就相信你咯。”
“小珀想不想吃啊?”攻克霖辰这关，暮烛离开始套近乎了。
“什么样的鱼啊?”岁琥珀兴奋地张开嘴，上下牙齿间牵扯着几根晶莹的丝线。
“很肥很圆呢。抓的时候废了不少劲。”暮烛离特意把语气拉长，说得极具画面感。他突然回忆起圣羽峰上的冰蟾。
“很圆?”霖辰的手肘压在岁琥珀背上，托着腮听暮烛离侃侃而谈。
“现在快入冬了，保护区里那条蜿蜒的河流十分平静，但水却比以往寒冷得多。各色的落叶从上游成片漂下来，有枫树的，香樟的，梧桐的，玉兰的，如同天边片片的火烧云一般美丽。”暮烛离仰头指向西边的天空，那里确实燃烧着被暮光浸染透彻的火烧云，点缀在西山之上，映红整片傍晚的天空。
这样难得的风景，霖辰许久没见了，若不是烛离前辈的提醒，也许又该错过了。他也不忍心打断暮烛离，就这样依靠在灿烂的草地上，听一次故事也不错。没有风雪的对比，会很温暖。
“沙洲上白鹭栖息，头顶时而有野鸭群飞过，河边还有梅花鹿饮水。为了让你们吃上鱼，我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里，全身的鳞片都被冻得紧实。但我可是扛过圣羽峰上暴风雪的龙，为了霖辰这点寒冷算的了什么。
“什么时候都不忘舔一囗……”霖辰嘀咕着，双手叠合，趴在岁琥珀背上。
“阳光穿透，在水下可以看到缕缕光线，小鱼小虾从那里游过，鳞片反射着银白的光。小鱼小虾从那里游过，鳞片反射着银白的光。我在水底找了好久，看不到合适的大鱼，直到尾巴上传来一阵痛觉。我转头一看，一只榴莲样的鱼从尾巴旁擦过。我注视了他许久，又白又胖又嫩又独特。就决定是他了！
我猛地掉头，朝那只肥鱼咬去，谁知这条肥鱼身体一股，像炸弹一样膨胀开来，身上冒
起尖锐的刺，直戳我的喉咙。
“前辈…….别修饰得太过分了……”
“哪有，是真的，你听我讲嘛。”暮烛离瞥了一眼全神贯注的岁琥珀，继续自信满满地说下去：“说时迟那是快，我快速闪躲，展开翅膀，虽然羽翼水中遭到了巨大阻力，我拍动着，鼓起一个漩涡，把那条肥鱼卷进。然而肥鱼还没有放弃抵抗，它挣扎着想要游出去，尾巴剧烈摆动。我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在爪子上硬化鳞片，像小时候玩藤球一样把肥鱼一下拍出水面，掉到草地上。”
暮烛离停下来看了他们一眼，霖辰和岁琥珀的表情截然不同：下方的小兽张大嘴，仿佛随时会喊出“前辈好厉害！”，而上面那副脸很明显地表露出不屑一顾。
“然而这还没完，那条肥鱼离开了水还在草地上蹦跶，十分狡诈地一点点往水边移。一个不留神，它便跃到了河旁的岩石上。眼看就要逃掉了，我一爪子拍下水面，溅起的水浪裹住鱼全身，我在施加灵力，这条肥鱼就这么被冻在了冰里。”
“前辈好厉害！”岁琥珀如暮烛离所料，激动地仰起头喊了出来，睁大的眼睛中满是崇拜，和霖辰虚伪的鼓掌形成强烈反差。
“你就不能和岁琥珀一样给点面子嘛，明明是小龙的时候还那么可爱。”
“你也就逗逗小孩子，我都懒得吐槽了。”霖辰帮岁琥珀梳理好刚才因自己无聊而揉乱的鬃毛，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山坡上的光线逐渐黯淡，西日逅入山谷，天色已晚。暮烛离抖撇身体，舒展开折叠依旧的翅膀，即使在昏暗的暮光下羽毛还是焕发着洁净的光泽。从下方观察他健硕的肌肉，由于
鳞片较薄的缘故，轮廓显得十分清晰，凹凸有致，尤其在斜辉下亮暗更加分明。
霖辰略微脸红，转过了头，希望对方没有发现。“时候也不早了，前辈你赶快回去吧，夜间飞行不安全呐。”
“知道了知道了。”收到关心的暮烛离身上一阵暖意，不过面对不是幼龙的霖辰还是放不下架子，只能简单地应着。就在掉头离开之际，暮烛离想起了一件恐怖的事情，颤颤巍巍地叫住霖辰，朝回去的方向望了望，弯下脖子，“霖辰……那个，你家晚上还能多住下只龙吗?”
“嗯?”霖辰盯着他忧虑的眼眸，“前辈你怎么了?想在我家过夜吗?”
“唔……就是……”暮烛离很谨慎地贴到他耳根旁，“尚渊为什么要定居在那么可怕的地方啊?”
“怎么了吗?”
“那里……”暮烛离紧张地咽下唾液，“有——女、妖、怪！”虽然声音轻，但每个字眼都无不透露着畏惧。头一次见烛离前辈害怕成这样，像只小绵羊般要躲进怀中。
“嗯?”霖辰摸不着头脑。
“就是那种，母狐狸啊，母鹿啊，母金鱼这些，变成人样然后一直来纠缠你。”暮烛离回忆起被包围的画面有些瑟瑟发抖。
霖辰忍不住嗤出了声，“那前辈不是有艳福了吗?”
“什么艳福?那群女妖怪看着就是极为淫荡的那种，什么兽都勾引，我可是有原则的龙，和我家霖辰根本就没法比。”
“好了啦，知道你在夸我……不过你这么大的身体进不了我家门，得变小点才行。”
暮烛离抬起翅膀打量自己的身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前辈你应该会易龄吧，不行小珀可以帮你。”
一旁的岁琥珀积极地吼出声，跃跃欲试。暮烛离突然回过神，额头停留的一瓣蒲公英被吓走，飘向山脚遮掩着的小房屋。“唔，易龄的话……”他思虑了片刻后使劲摇头，态度坚决，“不可以不可以。”
霖辰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他对暮烛离小时候的样子满怀期待，如此看来希望是破灭了。“反正你这个样子是进不了门的，自己看着办。”霖辰转过身拍了拍岁琥珀的脑袋，“小珀我们走。”
“哼，谁说我没法进去了?”暮烛离暗自嘀咕着，分外悠闲地跟在霖辰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