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什么帮!”雷克斯推了杰特一把,两人快速离开。
杰特意犹未尽地频繁回头,被囚禁者的声音微弱如落叶一般,让人不禁联想到他的生命或许也已经危在旦夕。
杰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也太凄惨了吧,他是不是受过刑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走就对了!”雷克斯像在推车似的顶着杰特前进。他也听不得这么凄惨的呼救声,但那人身上的锁链和脖套无不在警示外人,他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两人跑到了一扇紧闭的石门前,足有两人之高的石门宏伟而古朴,门上雕刻着两位成对的神使,一位抱剑一位持弩,肌肉如小山般隆起,强有力的双臂上环绕着荆棘与分叉的闪电。巨翼奋发,剑拔弩张,四周飘散的羽毛宽大锋利,棱角分明,好像回旋的刀刃。
雕刻者特意选择杂质较多的粗料作为涂彩,与寻常石雕表面的细腻柔滑不同,在这里即使是应有圆滑曲线的肌肉部分也会显得粗粝,肉眼可见的杂质籽粒铺盖在灰白色的底层石料上,使得传统形象上高高在上,神力无边的神使更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身上布满土灰与血痕。
“看一片这肃杀,当真是必死之地啊。”雷克斯由衷感慨。
“翼展横空,遮天蔽日,为不信仰者降下天罚。”杰特喃喃念诵的是《神纪》中描述这种传说生物的片段,他们不仅是神的卫士,传信者,也是法律的守护者,在正神教的教内裁判所里,工作人员甚至会打扮成神使的样子,戴上金色面具,穿上鸟羽粘成的翅膀,手执武器立侍于两侧。
雷克斯转头问:“我们该怎么出去?这地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等着吧。”杰特杰特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像是在自言自语。
“啥?”雷克斯炸毛了,“我们这算是背水一战了你知道吗?要是逃不出去,我们俩就是断线的风筝,卡兹曼不会管我们的。”
“我知道。”杰特很冷静,“而且我受到的指令是尽快带你出来,所以你不用担心,没事干就找个地方歇着吧。”杰特走向右方,那里的尽头是一间开着门的隔间。
“另外。”他说,“卡兹曼大人不会抛弃我们不管的。”
真是个简单的大男孩啊,雷克斯心想,你觉得那种人高高在上所以一言九鼎,实际上他只是个手握权力的普通人,也懂得趋利避害,手中的权力也有边界。
说完,杰特径直走进隔间内,把手里的钥匙挂在墙上。
“太搞笑了吧,人走了都不锁门的吗?”雷克斯感到难以置信。
杰特出来后顺手把门关上,靠着门口就地蹲坐,“这里的门是自动上锁的,不用钥匙就只能从内部打开。”
“等等。”雷克斯挠头,“你怎么知道门的结构?还有,那串钥匙是你从隔间里拿的吧,也就是说。”他脸色一变,“你是从隔间里出来的。”
那个隔间只是简单的储物间,里面除了钥匙就只有一套靠墙的木柜。雷克斯终于知道杰特为什么这么不慌不忙了。
杰特不好意思地摆手,“真不愧是国立魔法大学的高材生,我还想卖个关子呢。”
“你才是高材生啊,你们学咏唱的都是天才。”
杰特“嚯”的一声站起来,脸红到了脖子根,“惭愧惭愧,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能单人使用传送法术的还不叫天才吗?你知道从王城到瓦尔哈拉的传送服务一次要花多少钱,要提前多久预约吗?我准备的生活费全花在那上头了,来学校的第一个月是靠老师接济才吃得上饭啊。”雷克斯连续感叹,好像确实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那不那不。”杰特激动得有些结巴,“人家一次传送多少物体,人家传送的距离多远,我怎么比得了。”
雷克斯一下没话了,他一点也不了解传送法术,更不知道传送法术的施展难度和什么相关,专业人士杰特如此否认,倒让他蛮尴尬。
“那,那也蛮厉害,毕竟没有你我就没法逃出这里,你说是吧。”雷克斯还是由衷地感谢杰特。
“嗨呀。”杰特长出一口气,却依旧涨红着脸说:“不怕你笑话,我一开始为了救你去找卡兹曼大人,其实是想在安丽大人面前表现一下的,她今天一点精神都没有,苦闷极了,我就站在旁边,着急的不行。”
雷克斯看着他急哄哄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的样子,心里某个部分突然动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真诚而热忱的人了。
是不是过去的自己太孤绝了?决绝的铠甲抵御了太多善意的情感,最终让孤独越累越高,立于其上的自己再四处搜寻也不会找到一个同类人,身在高处只有难以忍受的寒冷。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伸出双手手抓起杰特的右手,沉重地握下去。
“感谢你,感谢你顶着风险来救我,我欠你的。”或许是孤身一人太久,雷克斯不善于表达感谢之情,他勉强说出这几个字,但觉得喉咙里涌上来一股力量在支撑着他。
“哎,你这。”杰特哽住了。
雷克斯赶忙拍打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你赶快施法让我们出去吧。”
“等着吧,还有20分钟我们就被传送出去了。”杰特把头偏到一边,不想让雷克斯看到他的正脸。
“不是,传送法术应该要持续施法的吧,你现在在干嘛?”
“咏唱也不是一定要唱出来才行,只要能静心念诵就有效果。”杰特仍然偏着头。
“你有在静心念诵吗?”雷克斯没弄懂,杰特明明刚才情绪起伏还很大。
“我都说了我会尽快带你出去,从来到这里时起,我就已经开始咏唱传送法术了。”杰特的脸终于不红了,他转过头来,黑色的瞳孔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这才是你啊,杰特,初见时的窘迫和受夸奖时害羞可不算是正常状态。咏唱者当心沉入定,这份冷静从容才是真正的你。雷克斯真心感到钦佩。
“过于复杂的法术要求咏唱使做到一边咏唱一边正常施法,这也是咏唱最广泛的应用方式,你所见的王城到瓦尔哈拉的传送术正是那样。”杰特娓娓道来,“我的师父曾担任过那里的总工程师,他说要启动那种量级的法术需要三位咏唱使和一位魔法师,魔法师负责主要功能的实现,咏唱使负责附加功能的实现与加速。即便如此也要持续7小时才能完成,完成一次所有人必须休息三天。”
“怪不得那么贵。”雷克斯适当地吐槽。
“而我的话。”杰特稍加思索,“我比较特别,可能。我感觉我能完全做到一心二用,我现在一边在咏唱,一边在和你说话,至于正常的施法,早在我找到你之前就完成了。”
雷克斯叹了一口气,“我在书籍中见过拥有特异天赋的人真不少,但像你这么厉害的真是凤毛麟角,你简直是为咏唱而生的。”
这次杰特没有害羞得脸红,反而好奇地问:“不少吗?我真以为我是独一个哩,你们名校学生是不一样啊,见识真广泛。”
你也真能吹我呀,雷克斯心想。他提醒道:“看来你是真的不太了解魔法知识,我要跟你说,在魔法师界,与魔法相关的天赋属于个人隐私内容,不允许探查,也不会有人向外人透露,在这方面出了事是可以上法庭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杰特捣蒜似的来回点头,“我是真了解的少,我师父只教我跟咏唱相关的东西。”
“也是。”雷克斯肯定地说,“一般人才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做魔法师呢,那是一条艰险的独木桥,魔法师世家和有权有势的贵族家庭除外。”
“对呀。”杰特一脸羡慕的说,“安丽大人就是出身有权有势的贵族家庭,她外表美丽,礼仪端正,品行高贵,而且博学多才,明明才17岁,比你我都小,却在魔法的造诣上远超同龄人。我今天看了一段她的比赛,你知道吗,她太厉害了。”
在杰特对安丽的倾慕之情上,作为男朋友的雷克斯也自叹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