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消失带走了迷雾,这是易柳谷最为显眼的地带,竹影斑驳,四周只有鸟虫鸣声,凉风习过吹的无尽悲凉。
弯月高挂云朵飘过,墨楚歌侧颜见她楞在原地瑟瑟发抖,大步过去欲将她拥入怀中,谁料她却猛地一推。
墨楚歌尴尬在原地,脸色深沉,刚欲开口却被她抢声夺过:“为何你一定要杀了她?她于我有恩,我都来不及……”
“她是怨魂要我如何说她留不得,早死早超生,我会帮你给她寻个好人家做姑娘,来生不比你差。”墨楚歌第一次重声回应,背过身不看她。
怨魂,是在怨恨命运?在凡间孤单徘徊这么久,是舍不下什么吧!
二人无声的沉默,末了,凉倾帘抬头望他,墨发被风儿吹起,显得他的背影十分孤寂,他做事有他自己的道理,应该相信他才是。
既然能转世做个好人家的姑娘,想必日子不会差了,也算是了了她这一生,只是还来不及得知她的姓名,便匆匆离去。
凉倾帘缓步到他身后,斜过身子见他浅淡的脸颊,厚脸皮轻声调皮一问:“你生气了?”
“你也太没警觉性了。”他依旧背对她,薄唇微动。
凉倾帘挠了挠前发丝,牵强一笑:“下次我会注意的。”
“对了,我姐姐呢?我是追着姐姐出来的,怎么就不见了?”凉倾帘终于反应过来,在这偌大的竹林找她的身影。
当然,回应是墨楚歌一个难以捉摸的眸光,冷道:“方才便说过转眼就忘了?”
“你姐姐什么身份,一般的魑魅魍魉能把她怎么样!”墨楚歌转过身,眼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天色已晚,你且先早些回屋歇息,明日随我去个地方。”墨楚歌双手环胸。
“去哪里?”凉倾帘疑问。
“那里有你思念的人和你一直想得到的答案。”他大步向前,走在这交错竹影里,高大使人心安。
凉倾帘在背后看了眼弯月,小跑到她身旁跟着他的步伐。
每当同他在这自然的月色下,并肩相走也是安心,凉倾帘心中几日来难得的舒畅,一路上也甜在心里。
可脑海中还有方才挥之不去的身影,太渗人的感觉让人记忆犹新,谁也没料到女红会回来找她,世间因果循环,哥哥一定不知当初他心善救下的丫头,会救她妹妹一命。
“幽寒……杀了幽寒!救出大少爷!”
回想起她消失前那一刻,凉倾帘忽的停步,此刻才反应过来:“幽寒。”
她不是江南的妻子吗?虽曾是冥幽冥君,不是已经改邪归正了?
凉倾帘思来想去想不通:“幽寒难道,还是冥君?”
这正巧对上了冥君有异四字,墨楚歌停步,若有所思,道:“这个,我想应该只有江先生知晓了。”
他的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对着她:“今夜是太平夜,什么也不要过问,安心睡便是。”
他收回目光转身大步走去,不给她说话问话的余地,大概是不想她知道的太多,女人嘛!总是胡思乱想的。
……
冥幽大殿的柱子上燃着蓝火,身上挂着铁链的高级冥人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动不动。
安静的只有蓝火烧掉的细微声,可此刻,却有一雄厚苍老的声音充斥着大殿。
“冥君,阴世自从创立以来,便一心一意的效忠冥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其心乃日月可鉴,如今……老臣犬子被普法所害,这让老臣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两鬓白发的中年男子拱手,脸上要藏不住的悲伤与愤怒,作揖的手也随着弯腰加深力度。
“望冥君,替老臣报仇,替阴世泄恨,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冥君不如将那歹毒之人交于老臣,老臣亲自处理,以他的项上人头祭奠我死去的犬子。”
也只有他敢大摇大摆的在冥幽同冥君对峙。他便是阴世主公,阴年,掌管阴世五十年,在冥幽,也算半个冥君。
他滔滔不绝的请求以及述说自己的愤怒,幽意终是忍不住打断,只不过他来晚了一步,大仇虽报,就是便宜了那小子。
她挥手示意,便有两个冥人架着遍体鳞伤的常礼到阴年面前,幽漪也缓缓下台:“常礼乃普法天普师,寥寥数位如今也死了一个,在普法,算是失去了一只臂膀”
“阴少主换一个天普师,也算死得其所,为我冥幽立一大功,今日,我就再次宣布,立阴少主为冥幽左使,位高权重,也算慰藉他的在天之灵。”幽意瞥了眼常礼,看向阴年:“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幽意完完全全将他的声势压了下去,阴世只是冥幽安排在凡间的一个组织,实则全为幽意一人说了算。
阴年脸色铁青,但对于冥君他也无能为力,爱子丧命也只用左使这等虚无的身份了结,虽大仇得报,可这一切,也抵不过丧子之痛。
阴年皱眉,作揖屈伸:“多谢冥君,那此人,可否交于老臣处置?”
阴少白是他独子,失了他阴家可谓断子绝孙,这罪魁祸首必定不能让他好受,阴年如何也不可能放过,那怕已经是一具尸体。
对于这个并不过分要求,幽意却背对他上台,挥手示意冥人将他带下去,阴年欲言又止,他们阴家世世代代替冥幽卖命没提过何要求,难道他拉下老脸来的恳求,幽意都不肯?
“冥君,老臣求您……求您将……”
“主公起身。”幽意示意他。
“常礼身怀普法,他的身子对于我来说有大用处,比起你无谓折磨,不如物尽其用。”幽意言辞拒绝毫无余地,他人的性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她既大张旗鼓的屠了鄢城,也必定不会在乎于无用冥幽人的命,那怕曾是她的手下。
亏她还费了不少力气毁了白龙双府千方百计破坏婚约,这还没几日功夫,阴少白便成了弃子,让幽意很是恼火。
“可……”阴年眼眸低垂,再说下去就不知趣了,也是幽意看中他主公的身份才得以解释这么多,若换做他人……
“一切听候冥君安排。”阴年沮丧委声,这阴家的前程,算是毁在他手里了。
阴年起身退下,脸上皱褶似也在微颤着,双拳紧握,恨不得将常礼四分五裂。
冥幽外界,阴年刚出门便朝身后的跟随吩咐下去:“去瑜州玩昧楼把一个叫阿席的乐徒带过来。”
“这……主公可想好了?”跟随顿时一愣,结巴道。
只见他奋力一甩手臂背过手:“多言,去。”
透过滤镜幽意将阴年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两眼清澈透明,玩弄着一根羽毛。
末了,道:“阴世在凡间根本没起到他应有的作用,阴家也留不得。”
“冥君可有人选了?”青儿上前一步,眉眼一眺。
阴世这几年一直没起到作用,现在阴少主已死,主公也步入风烛残年,阴世确实该易主了。
只是对于谁,她心里也早有了打算:“凉宴尹。”
“他……”青儿想了想:“他恐怕不妥,应不会为冥幽所用,而且……”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幽意打断她。
青儿应声退下,幽意单手撑起脑袋,闭眼冥想。凉宴尹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也是最危险的人选。
若成功,利用入心必定能毁掉天庭两名大将甚至更多,君曲尘、顾尤眉、矜优、江南等都不能全身而退,到时仅仅以天帝一人之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冥幽来说,是最好不过。
等一切布局完善,到时大战一触即发,若天帝带领众仙人,她一人便能阻挡,就算有其他意外,姐姐也可以阻挡。占领凡间甚至天庭指日可待。
若失败,便是在冥幽放了一颗随时燃烧的火种。
“凉宴尹。”幽意长睫毛下雾蒙蒙的瞳孔,玩弄着发丝:“要我如何策反你呢!”
“冥君。”
国普师从正门而来,法杖在手中紧握,远远看去,一脸正气,身子挺拔,让人止步。
他行礼后抬头,全身严严实实的包裹带着面具,幽意将目光转向她,起身。
“常礼我给你留下了,尸体即可领走。”幽意走向他,到他面前止步:“下一个攻击点,苍术。”
国普师闻声行礼:“是。”
话毕转身欲离开,苍术和鄢城一样居中,若形容成一个箭靶,便是中心被占领,其余四面八方,那就轻松了。
手心不经觉着法杖格外的重,压的他快喘不过气,脑海中计划着苍术的占领,但身子已热血沸腾,不明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