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越和祁明熙不问朝政,也自然不知这其中故事。
祁明熙抬眸,望着墨权背影。
身姿挺拔有力,却在灯火照映下更显孤独。
似乎,只要他这样站着,这世间便只有他一人。
突然,祁明熙胸口又开始阵痛,头也开始疼。
脑海不断闪过一个和墨权相似的背影,一样的孤独感,只是那人站在大雪中、或是站在宫门口,又或是在漫天黄沙里……
祁明熙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还好,她只是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因为有面纱,谁也没有注意到祁明熙的异常。
祁明熙抚着胸口,尽力让自己平静。内心却觉得万分奇怪:又是一种无比哀伤的感觉。似乎每次见到这些人,或是到某个特定的地方,都会出现这种感觉。
祁明熙不得不想,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一定和这些天遇见的人有着不凡的关系和经历。只是,她穿越而来,早已没有原来的记忆,若是……若是多去去这些地方,会不会想起呢?
但是,她又要这些记忆有何用呢?她笃定这一世有祁府护着,与那京城风云不会有瓜葛,要这记忆,倒也无用,也许还徒增烦恼。
祁明熙自嘲一笑,情不自禁地慢慢挪着步子,来到墨权身边。
“初登帝位,陛下应当欢喜。”她的声音很轻,隔着面纱,传到墨权耳中。
“身边熟知之人,或走,或死,偶尔伤感罢了。”繁华依旧,可内心却愈加荒凉。
“陛下说的,可是刚才……”
“王大人乃是朕的恩师,如今被迫回乡,孤苦无依,朕却无能为力。”
果然,墨权今夜到此,应该是见他口中的恩师。
“若京城已无至亲,当再无留下之理,既于陛下有恩,陛下若能相送,便是成全了远行人的豁达。”祁明熙安慰道。
墨权没有接话,默默捏紧了双手。
祁明熙又道:
“母亲曾说,人死后,有仙山可居,无病无痛,无灾无难。”
“我一直相信,只要心中牵挂,死后必能再见,来世也定能相遇。”她的声音坚定有力,直抵人心,却也带着一丝不舍。
就好像,眼前的女子刚经历了生死离别一般。
墨权缓缓转头,看向她,不大的年岁,说话倒是有理有据。
就算隔着面纱,墨权也能感受到祁明熙脸上的哀伤之情。
大街上,忽有孩童放飞几盏孔明灯,祁明熙随着孔明灯慢慢抬头,思绪亦慢慢飘香远方。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孔明灯飞向夜空,带着厚厚的思念,飘向远方。
突然一阵风吹过,却似有暖流涌向全身。
耳边,祁明熙似听见那些她所爱之人的声音……祁明熙慢慢闭上眼睛
“妹妹,照顾好自己……”这是哥哥祁向阳的声音……
“小熙,在哪儿都要好好的……”好友姜淼的声音……
还有,靳东泽,她爱的人:“我家小孩,再见了……”
待风吹过,她突然睁眼,释然一笑,双手紧握至胸前,喃喃道:“哥哥,东泽,再见了,来世我们一定要再做家人。”原来,这就是他们告别的方式。
也是她对过去的告别。
来到东硕国,虽不知是哪个时空,但是她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仍无法回去。
那便……说再见吧,尽管很是担心。
所以,此时此刻,她也希望,墨权也可以对过去告别……
秦世元到两人身后,说:“今年的孔明灯甚是可爱,听闻,京城上月来了位厉害的手艺师傅,做的孔明灯尤其精巧可爱。”
“是啊,孔明灯最是能寄托相思之情。”祁明越紧接着说道:“一会儿下楼,我陪姐姐去买一个?”
祁明熙转身,笑着说:“现在就去吧,晚了,便见不着那师傅了。墨公子、秦公子,告辞。”
说罢,祁明熙就拉着弟弟快步离开。
祁明越尚未反映过来,便被拉着离开了。
只剩下墨权和秦世元。
“那……我去把人带过来?”秦世元问。
“去吧。”
隔壁桌的王大人送走好友,来到墨权身侧,见礼问安。
“草民王敬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拜见秦大人。”
秦世元回礼,墨权却看向远处,似乎没听到王敬所言一般。
心想:孔明灯越飞越高了,不知,是否有一盏是祁明熙放的?
最后,还是王敬的声音把墨权的思绪拉回。
“草民已安顿好京中一切,明日便启程回乡……”
“……乡里族长前些日子来信,言:陛下钦赐书院,赠藏书,草民……草民……受之有愧啊,望陛下收回。”王敬哽咽着,直到不能说话。
“朕7岁启蒙,受教于恩师。10岁获先帝恩准,参议朝政,然年少不知事,幸有恩师耳提面命,日夜教导。15岁代父巡四洲,遭人暗算,是恩师不惜性命,以身相护,方回京城。18岁行冠礼,获恩师赐字“怀”。意为胸怀天下,心怀万民”
“朕深明恩师心中大志,但无奈初登帝位,仍是权薄力微,不能护恩师及家眷周全,实乃朕之过错。如今,恩师天命之年被迫返乡,远离朝堂,怀瑾能做的,唯有为恩师建书院,赠藏书,保恩师晚年无忧。”
“望……”恩师接纳。
话未说完,王敬突然跪地不起,扶地哭诉,道:“陛下受天命,自有真龙庇佑。王氏父子弄权,朝野震荡,天下不宁,草民虽忠于陛下,忠于先帝,却未能及时阻止王氏父子,酿下大错。是陛下仁慈,未株连王氏旁支,这才有草民今日安稳。草民感激不尽,不敢再言过去之事。”
“王氏父子自有其报应,王大人何必自责,公子王博渊流放西南300里,行刑前陛下便已下旨免刑。”秦世元说罢,便向远处侍卫招手,不一会儿,便见王博渊上前见礼。
“草民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拜见秦大人。”
最后,哽咽说:“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