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侍妾闻言一滞,旋即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忍不住的流露出的怨毒,口中嗫嚅道:“婉儿知道,婉儿定助帝君与夫人成事,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婉儿修为尚低,实在是怕……”
女修轻笑一声,“呵,是吗,修为低不低不怕,就怕心思不纯,心不甘情不愿,反而惹出麻烦来。”
那侍妾听了心中一凛,想起仲抚帝君的手段,也顾不得别的,抬头急急分辨道:“夫人,婉儿绝不是那等口不对人之人,还请夫人……”
女修摆摆手,“你不需和我说这些,只看你是否问心无愧。”
她说完这一句,便闭口不语,又合上眼,做出一副入定的状态。
楚婉很少和这位夫人相处,也摸不清她的性格,但这次被迫和她同处一车,三言两句几句话,便让她对这位夫人的忌惮不逊于仲抚帝君。
走到这一步,楚婉并不后悔,当初能成为仲抚帝君的侍妾,是多大的荣耀,有那么多的毫无背景的金丹女修羡慕她,嫉妒她。
一个北地修士,能抱住仲抚帝君这条大腿,她之后的修炼之途定是一帆风顺,元婴期不过是早晚的事。
楚婉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事实上也确是如此,用之不尽的珍贵丹药,威力强大的稀有法宝,还有完全符合自身灵根资质的功法,好似一步登天一样。
直到那日,对她一向亲切温和的帝君将她叫至一处密室,对她说了那一番隐秘。
楚婉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算是什么,什么侍妾,什么徒弟,都是唬人的把戏,她好像一只被养肥待宰的灵兽,等到时机成熟,便要贡献出自己的一切,成为别人的修炼大道的垫脚石。
她怎么甘心,好像美梦破碎,一下从天上到炼狱,不止多年的修炼毁于一旦,甚至连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想到过去那些金丹女修对她的艳羡,当真讽刺之极,楚婉死死的咬住下唇,才不让自己冷笑出声。
刚才从掀起的帘子中,她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身影,虽然时隔久远,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但楚婉还是认了出来,她曾在融雪城见过那个女修。
是啊,那样的美貌,自是让人过目不忘的,想当初她还将那女修视为劲敌,一顿讥讽,当时那女修神色淡淡,对她的挑衅并不当回事。
她绝对是自己最强大的对手,就算不考虑容貌,那种淡然的气度,好似与生俱来的傲然与底气,这一切都让楚婉不得不承认,她绝非一般毫无根基的散修。
然而选妃那天,并没有出现那个女修的身影。
后来楚婉忍不住在想,如果那时那个女修出现了,自己是不是就不能成功接近仲抚帝君了呢,刚开始她是窃喜,后来便成了愤恨。
为什么没有来!为什么!如果你来了,我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楚婉再见到边云衣的那一刻,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后来,边云衣进入了天外域石,楚婉亲眼见到这一幕,她当然知道巨石里有什么,就算不知道,那么多元婴老祖都想得到的东西,该是多大的一份机缘,这下不止是愤怒,还有深深的妒意。
若是身份对调,那今日打开天外域石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楚婉无亲无友,孤身一人在修真界闯荡,仗着资质不算太差,又生了一副好皮囊,一路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步步谋划,才走到如今这一步,她虽然性格尖刻却也是心性坚韧之人。
心知自己这样想实在是荒谬,但是生死攸关之际,她也难免有怨天尤人的想法,钻入死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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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本应是一片祥和宁静的景象,但一声声兽吼将这份平静打破,从远处看去,半空中是一只背后生出双翼的巨猿挥舞着双臂,不断地攻击着同样浮于半空的青衣女子。
女子身形飘逸灵动,步伐轻盈间行动恍如清风,从容自如的躲过巨猿的一次次攻击,她的肩头站着一只狸猫小兽,无论女子如何动作,那狸猫都纹丝不动,战至酣时,竟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口中不耐道:“你闲的无聊,戏耍着笨东西做什么,还不快斩了它的头,取了内丹要紧。”
边云衣不去搭理它,只专心应对眼前的巨猿,既不让它打伤自己,又一直吊着它,不让巨猿因为一直失利而放弃逃走。
巨猿背后的翅膀不大,尤其和它庞大的身躯相比,就像是个小巧不实用的摆设而已,勉勉强强的支撑着巨猿的身体不掉下去罢了。
论实力,巨猿还不及之前边云衣斩杀过的那些妖兽,很快就在边云衣近乎戏耍一样的行为下,累的筋疲力尽,两只黄浊的大眼睛,露出了拟人化的委屈之情。
边云衣不经意间注意到,微微一愣,动作下意识的慢下来,巨猿见状眼前一亮,快速的挥动着手臂,巨大的手掌眼看就要将边云衣抓住。
谁知就在巨猿正要碰到边云衣的那一刻,她就在巨猿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在下一瞬,猛然出现在巨猿眼前。
巨猿大惊之下,张开大嘴,腹部一缩,继而大吼一声,周围的空气都出现了几分扭曲,十丈之内,所有树木草叶如被连根拔起一样,四散飞起。
“啧,好凶啊。”连笙欠欠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它一边趴在边云衣肩上,一边用后爪掏耳朵。
虽已经可以随时幻化成人,连笙还是喜欢以猫的形态赖在边云衣肩上,美其名曰省力气,边云衣充分怀疑这是这厮对于自己不肯让它进通灵塔偷懒的无声抗议。
边云衣缓缓落到和巨猿双目平视的位置,看着巨猿愤怒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笑了,“你看起来颇通灵性,我们何必打个你死我活,不如先聊聊吧?”
巨猿十分无奈,扇着小翅膀,落回了已经空空的地面上,边云衣从善如流的跟了下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
巨猿的声音粗哑而断断续续的,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