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他的人生像是经过了窄带滤波器，又经过了混频，最后调制到极频，按每秒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次振荡着，啊，那是灵魂的频率。
一千零一夜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庆功宴，便被姬星海带上翔车。
墨出尘上车前望了眼远处山峦下黑黢黢的树林，夜即将来临。
翔车的外形像一只飞盘，又仿佛是一张星系全息投影图，采用了扁平的艺术风格。
早在近古时代，伴随着自动驾驶，翔车便和以往的车有了很大的不同，车内可活动空间大大提高，不再区分前后左右排。
汽车成了老古董，静静地沉睡在汽车博物馆里。
说起来，翔车之所以仍保留了“车”这个字，只是表示，它是一种空间转换时使用的工具。
地球是平的，但在某些人眼里，地球更平。
上午在伦敦泰晤士河边上的三把扫帚酒吧喝一杯掺可乐的伏特加，中午在爱琴海的阿菲亚神庙望着海、天、鸥发发呆，晚上在法国香榭丽舍大道与浪漫热情的法国姑娘接吻。
你距离它们只差一个翔车。
一千零一夜众人均不知翔车将去往何方，姬老师亦不完全知晓。目的地的位置，是两个人工智能以绝密方式传递的。
元一望着玻璃外的夜空，作为在光污染中长大的一代，她此刻才意识到，夜空，啊，你原来是这个样子呵。
墨出尘扶着元一的手指，指向那星垂平野，河落九天；指向那星罗棋布，广漠无垠。
三颗明星构成的巨大三角形中明亮皓白的是天琴座α，又称织女星。
组成平行四边形的四颗星中，南方两颗星之间，便是环状星云M57，看起来像一个圆形的彩虹环，最外侧是紫红色，最内侧是蓝色。
织女星左下角发出黄光的是牛郎星，又称天鹰座。三角形还有一颗星是天鹅座α，天鹅座向南穿过四颗星，连成一条直线。
离天鹅座α不远是天鹅座β，两星构成双子座。
将三角星翻过来之后，有一颗比牛郎星略暗的星，它是北极星。
纵观星空，白色烟雾状仿佛是流淌在天空中的牛奶是银河。
随着时间的流转，午夜过后，在头顶能看到的四颗明星构成的四边形叫作天马四边形。以东北方的星为起点，向着东北方向与其他星星构成的大写字母A是仙女座。
“墨出尘，你刚才说的许多星座，书上说没有望远镜根本看不到哎，你不会在忽悠我们吧。”千灵嘟着嘴，一脸怀疑的看着窗外的星空。
“这里的窗户便相当于望远镜里的光学镜片，带自适应调整的。”墨出尘缓缓抚摸着玻璃，仿佛后者有生命一般。
为了最大化观景，翔车采用了全玻璃纤维设计，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带，看起来却也像数学函数生成的二维建筑群，开始逐渐变得黯淡。
……
第二天早上，墨出尘拍着元一的肩膀：“去睡会吧，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
元一吃着苹果，补充了一些水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翔车的速度照理是很快的，我根据宇宙背景辐射变化特意算了一下，翔车差不多达到了光速的十万分之一，可飞了这么久还没到，早不在地球了吧。”
墨出尘倒是摆出一副随遇而安的姿态，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姬老师拿来几个强光防护眼镜，分发给大家；在太空中直视太阳，下场就是双目失明。
一个火球出现在视野中，火球跳跃着、波动着。“至少我们还在太阳系，去休息一会吧，醒来后，便又是美好的一天。”墨出尘淡淡道。
“未必是太阳，所有的恒星离远看长得都差不多。”元一纠正道。“可如果出了地球，不会有太阳升起的现象，除非是有个天体在观测视线上进行了遮挡。
“还有一种可能是，翔车的路线非常曲折，我们还在地球上空。”
“我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过，我有点慌，怎么办？”千灵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出现了丝丝冷汗。
姬星海递给千灵一瓶蓝绿色液体，上面没有标注任何商家。
“我们已经离开地球了，地球之外，其他地方对我们都一样。至于太阳系吗，反正你们也没去过太阳系其他地方，在不在太阳系，也没太大区别。”姬星海用懒洋洋的声音道。
“那为什么还有重力？”千灵喝了一口，感觉咸咸的，像生理盐水，在咸味之上还叠加了一种奇特的味道，让她想起了法国菜里的红酒烩牛肉。
“是模拟重力。想不想体验一下太空中的无重力环境？”姬星海与翔车的人工智能系统，用荷兰语交谈，一种“喝”、“特”发音很多的语言。
“长期处于无重力环境会导致钙质流失、心脏萎缩等综合症。”不夹杂任何情感的机器合成音响起。
……
千灵手里的蓝绿色液体，漂浮在空气中，光滑地像一面镜子，小冰和小尘两眼冒着金星，已经不能正常工作了。
墨出尘以打坐的姿势，两腿双盘，双手以大手印姿势，漂浮在半空中。看起来像BBC纪录片中人体漂浮术那期的封面，啊，那个胡子拉碴的瑜伽士。
元一在模仿迈克尔·杰克逊的45度倾斜舞蹈，不，何止是45度，简直快接近绝对零度了。
千灵的发型则变成了爆炸头，头发向四周飞扬着，身体在空中不断地旋转，像一个失去了摩擦力的陀螺。
“好了，恢复重力。”
“不在地球上，没有地球的自转，怎还会有白天与黑夜呢。”慕青峰哼唱着，“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跌，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无法想像对方的世界。”
“有白与黑，但不是白天与黑夜。我们就好比在一个竹林里穿梭，竹林遮挡处是黑，无遮挡是白。有个术语叫『栅栏效应』”姬星海转着手里的全息地球仪，那个蔚蓝的星球，已在0.00001光年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