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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入城

却说龙钱尾随月山四兄弟往月霞城而去,另一边厢,金钱镖还在树林中到处乱窜。

“龙钱——龙钱——呼哧……呼哧……”金钱镖边喊边找,那叫一个累啊。他在这一片逛了快三个时辰,连午饭都没吃,却还是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可见龙钱迷路功力之强了。

莫说他有意放水,他相信就是有人认真找,也不见得能找见这小子。

金钱镖又逛了一阵,感觉样子做得差不多了,便回了官道旁。

毛毛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偶尔低头啃一口草,慢悠悠地嚼着,看着倒是分外悠哉。

金钱镖上前解开它的绳子,摸了摸它的毛,道:“嘿,我累死累活的找人,你倒是悠哉,可真是个大爷。”

他嘴上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却还是十分温柔,显然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行啦,你歇了这么久也歇够了吧?咱爷俩该走咯!”金钱镖牵起缰绳,把它引到官道上,然后翻身上了板车,照旧往后一躺,没什么赶车的意思。

毛毛也确实不用人赶,一上官道,它便慢悠悠地往前走去,十分通灵性的样子。

要说金钱镖爱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会自己拉车的毛驴这世上可不多见。只不过金钱镖这么重视毛毛,倒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事实上,跑江湖跑久了的人,往往都会十分重视伙伴,而毛毛对于金钱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伙伴。

金钱镖躺在板车上,看似悠哉,心里却在细细回忆自己是否有什么疏漏。

刚刚他故作粗心忘记了龙钱不认路之事,又找了那许久,其实是因为怕那月山四兄弟还没走远,万一遇上,也可有个说辞,不至招人怀疑。幸运的是他并未遇上他们,且现在已经确定那四人应该都走远了,便不必再那么卖力演戏了。

他如今比较担心的反而是龙钱那边,他一路卖了许多破绽,只是看之前龙钱那副样子,委实不像能发现的样子。

也不知那小子能不能准确理解他的意思。

“唉……”金钱镖心中略感担忧,不由叹了口气。他其实还有些纳闷儿,因为凭他对老甄的了解,怎么也不可能留一个真正的蠢货在店里,但是龙钱表现得又实在没有多么聪明。

“只希望是我看走了眼罢……”金钱镖喃喃着,慢慢调整了心态,他能做的都做了,若是龙钱再被抓住,也只能算他倒霉了,他自己又何苦为个人情浪费这许多心思?

这样一想,金钱镖便放下了担忧,事实上,他现在除了默默祝福龙钱外,也做不了什么其他事情。

***

龙钱虽不知金钱镖正在为他担忧,但一路上也在回忆从昨天见到金钱镖开始发生的所有事,这一想,还真让他发现许多疑点。

昨日金钱镖出现时,他正在讲他不认路的事,而且从金钱镖出现的时机来看,是稳稳的听到了这件事的,所以老爷子应该是知道他不认路到连镇子都出不去的事情,但是今天却依然让他出来打水,又是什么意思呢?

倒像是……故意放他走一般。

龙钱左思右想,也都只是种种猜测,没什么佐证,不由懊恼起来,他还是没真正学会甄掌柜教他的所谓“推理”,只能勉强依样画葫芦罢了。

“钱儿,你的记性是你得天独厚的优势,虽说推理一事不完全依靠记性,但你有这天赋,只要掌握了观察和推理的方法,肯定能成为一个名侦探!”

龙钱想起甄掌柜的话,又是一阵苦笑,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对,他说他不要当什么名侦探,他要当大侠。

后来甄掌柜又摆出诸多理由,什么当大侠和当名侦探不冲突啦,既是大侠又是名侦探的话很厉害啦,说得他终究是动了心,勉强把当名侦探放在了第二目标的位子上。

可惜如今看来,他还是远远没达到名侦探的程度。虽说有其他人无法企及的记性,但他到底经验不足,推理能力也不算好,此时便只能暗暗恼恨自己之前不够努力了。

龙钱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间已经入了夜,他远远能看见月山四兄弟停了步,找了一片空地,拾柴架了个火堆,便也停下脚步,席地坐下来。

他小心地锤锤走了一天有些酸痛的小腿,拿出葫芦慢慢喝了几口水,基本没发出什么声音。

夜色四合,树林里都更安静了些,月山四兄弟的警惕性会比白天更高,龙钱必须小心再小心,因为一旦被发现,等待他的是什么真的可想而知,甚至那时候他反而要祈祷他的猜测没错了。毕竟月/山四兄弟如果真的是劫匪,他可能死得更快一些。

龙钱不敢合眼,不光是因为月山四兄弟轮换了人守夜,还因为万一他睡着了,可不一定能和那四人一起起来,若是跟丢了人,他什么时候能到月霞城城可就没个准数儿了。

幸好这不是什么深山,林间不过蚊虫多些,危险倒并没有什么。

***

次日下午,龙钱总算跟着月山四兄弟到了月霞城,他自昨天早上啃了个饼子,便再没吃过任何东西,又一直提心吊胆地赶路,加上一直没合过眼,实在是又饿又累又乏。

所以当月霞城颇具风格的城门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甚至连惊叹的力气都没有,只强撑着等月山四兄弟进城后,才挪动脚步走了进去。

进了城,他无意感叹这人群熙攘的繁华景象,先随人流蹭到路边一面摊前,要了一碗面条,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那老板见他吃得香,还又给他添了一筷子,笑道:“小哥儿,慢着点儿吃。”

“呼——”龙钱吃完面,满足的呼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活了过来。他晃晃脑袋,虽然还是困得不行,但好歹能稍稍思考一些事情了。

他在跟踪月山四兄弟时,便知道进城之后,他是不能再跟下去了的。

一来因为在路上时人少,即使他跟远一点也不怕跟丢,而在这人来人往的城内,若还是保持之前的距离,只怕一晃眼人就不见了;二来人少时,月山四兄弟虽然更容易发现身后有人,但就是因为容易所以不够警惕,龙钱跟得又远,这才能一直跟了一路没被发现,可现在人多了,那四人警惕一高,龙钱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大大上升。

而且龙钱现在精神疲敝,要是突然发生什么情况,他跑都跑不掉。

填饱肚子之后,龙钱掏出几枚铜板就要付账。

“承惠两个铜板!”那摊主笑得爽朗,龙钱却觉得他笑得像个奸商。

“多……多少?”龙钱心疼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两个铜板啊,怎么?小哥儿嫌贵?”老板上下打量龙钱一番,似是看出他并不宽裕,倒是不怎么生气,只是笑道:“这月霞城里,你可再找不见像我这么实惠的店了。”

“没有没有……”龙钱见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连忙否认着付了账,他可不想引人注意。不过这月霞城果真是大城市,连面都比镇子上贵一倍。

龙钱心疼一阵,还得思考今天的住宿问题,他的钱由于是随身携带的关系并没有丢在金钱镖的驴车上,统共十五两散碎银子,还有几百文铜钱。

这些钱其实已经不少了,普通三口之家一年嚼用也不过二十两左右,但问题是龙钱现在没什么来钱渠道,自是得省吃俭用一番。

最重要的是,他不清楚这城里有没有什么敌人还藏在暗处……

龙钱凝眉思索一阵,忽见之前未曾注意的巷角阴暗处,隐有人影攒动,他定睛细看之下,原来是几个干瘦的小乞丐正窝在墙角,面前地上摆着几只破碗。

他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不多时之后,那群无人注意的小乞丐中便多了一个同样灰扑扑的身影,不过这新来的乞丐看上去比身边的同伴要大上不少。

那群小乞丐虽然不想有人来抢地盘,但看龙钱比他们高不少的样子,也不敢主动挑衅,观察一阵之后,见龙钱没有抢“生意”的意思,便也放下心来,任他在那儿窝下了。

龙钱也是累得狠了,见没人来管自己,便自顾自地闭了眼,开始补起眠来。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龙钱醒时,城门已经开了,陆陆续续有人进城。

所谓无巧不成书,龙钱正醒着神儿呢,就见一头分外眼熟的老毛驴拉着一辆万分熟悉的破板车,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城门。

那坐在驴车上的,不是金钱镖又是谁?

只不过金钱镖此时的神情却不大好,一张橘皮似的老脸上,是一种分外紧张的神色,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甫一进了城,金钱镖便从驴车上跳了下来,把老毛驴托给了昨天晚上龙钱吃面的那个面摊的摊主,动作很是熟练。

龙钱看见此景不由心中一慌,生怕那摊主说出什么来,好在金钱镖把毛驴托付出去之后,就匆匆转身走了,他年纪虽大,倒是颇为灵活,在人群中左闪右闪,几下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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