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锦回到梨华院时,百一叶已经离开了。据院中的一个侍女说,在孙安锦离开后,百一叶不过与仉清扬坐了片刻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你怎知是借口?”孙安锦问那个侍女。
“百小姐说:‘见到安锦和清扬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店里忙,我就先回去了。’”那侍女学着百一叶的话答,听上去居然同百一叶的声音一模一样。
孙安锦听了,眼睛立刻亮起来,问那侍女:“你叫什么?是谁安排来梨华院的?”
侍女不卑不亢地朝孙安锦行礼,只是气势上到底比催雪和莫瑾矮了些,显出一股小家子气来,道:“奴婢闻音,是瑾姑姑安排来的。”
瑾姑姑?想来说的是莫瑾了,孙安锦暗自琢磨着。
她从孙汝那里出来后便随着莫瑾去了俯仰楼七层,熟悉自己日后的事务。莫管事本也想跟着,显然是对这个“小主子”不大放心,但莫瑾告诉他孙汝有请,莫掌柜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俯仰楼。孙安锦二人走到五楼时遇到了莫瑜,那丫头正在整理书卷,见到妹妹和孙安锦一起,顿时便不乐意地撅起嘴,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孙安锦只得冲着她的后脑勺笑笑,心想不知这位杏花部的前首领不知是因为什么成了现今这副模样。
二人走的楼梯只延伸到六楼。到了六楼,莫瑾示意孙安锦跟随自己来到墙边,伸手叩出机关暗格,指着暗格中的凹槽示意孙安锦将梨花佩放入其中。孙安锦自然照做,墙壁在一阵轻微的响动后颤了颤,莫瑾伸手轻推,一扇暗门旋开,露出后面的楼梯。
“小姐,请。”莫瑜让开身子,示意孙安锦先行。孙安锦闻到密道里木梯腐烂的异味,犹豫不前。
“小姐放心,里面都是好好的,这味道不过是怕有人误开了这扇门。”莫瑾猜出孙安锦的心思,解释道。
“误开这扇门?”孙安锦看了看握在手中的梨花佩,“难道还有别的方法打开它不成?”
“自然有的,”莫瑾的笑容忽然变得透出些尴尬,“听说当年俯仰楼刚刚建好,孙先生前来视察,上来六楼后立刻就猜出这暗门的位置,二话不说直接就,就……”
“就怎样?”孙安锦预料到孙汝大概会做些出格的事,示意莫瑾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让她不要有顾虑地讲出来。
“就用旁边民夫还没收起来的锤子砸开了暗门……”莫瑾的声音越来越小。
孙安锦站在原地,心想孙汝的行为果然如她预料般让自己无话可说。不知当初娘亲被他这行径气着没有。
“砸开暗门以后,我爹说了什么没有?”孙安锦扶额。
“据说是……说了一句:‘也太不结实了。’”
孙安锦更加无语了,已经可以想到当年娘亲听到这句话时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了。
随后二人上了楼梯,果然楼梯结实得很,没有如这密道里的味道描述的那般年久失修。莫瑾将平日里放文书的地方一一指给孙安锦看,又将梨花部的事物给孙安锦讲了,二人直到夕阳西下才从俯仰楼离开。孙安锦一路上消化着下午得知的信息,头隐隐地痛。
二人刚到梨华院,便听那闻音报告说百一叶和仉清扬早已离开。因着闻音说百一叶是借口离开,便多问了一句,没想到却是发现了莫瑾派来的人。
“你动作倒是快,”孙安锦回过头去对莫瑾笑道,“这才一个下午,人便已安排了。”
“梨华院里管事的婢女是催雪,催雪也是梨花部的人。眼前这个是闻音,擅长易容,”莫瑾依然是笑笑,眉眼弯弯,“绮罗倒是没什么编制,是新招进来专门服侍小姐的。”
孙安锦闻言,环顾院中,见院里依旧树是树、石是石,不像是还有什么人的样子,但直觉告诉她,这院中有些不对。
“莫瑾,梨花部可还有其他人在这院中?”孙安锦问。
“小姐好敏锐,”莫瑾笑意更胜,似乎对孙安锦的洞察力颇为满意,向着院中虚空喊道,“灵戈,还不出来见过小姐?”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不知从哪里窜出,落在孙安锦面前,行礼道:“灵戈见过小姐。”
“灵戈是杏花部的人,今日起便是小姐的暗卫了。”莫瑾介绍道,“小姐既然接管了梨花部,身份已经不同,还请小姐不要推脱。”
孙安锦看着面前跪着的灵戈,又转头望了望立在一旁的闻音,忽然便想起自己从前在宫中的侍女善珂。那善珂是被娘安排在她身边的,平日里模仿她的一言一行,日后充当她的替身。现在想来,或许娘对于当年的宫变早有预料,否则也不会早早安排了善珂。
不知善珂如今在宫中当着惠敏公主明华音,过得如何?
“小姐?小姐?”孙安锦在莫瑾的唤声中回过神来,见面前的灵戈仍是跪着行礼,忙伸手将她扶起,微笑道:“日后有劳你了。”灵戈被孙安锦触到,却是一个打颤,慌慌张张地起身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灵戈不喜别人触碰,”莫瑾忙给怔在原地的孙安锦解释道,“别说是小姐了,便是她的师父也是不行的。”
“她的师父?”孙安锦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为避免尴尬,接着莫瑾的话问。
“便是现在梅花部的首领,许家的公子许忱了。”莫瑾笑着答道。
许忱?这个名字宛如平地惊雷,炸得孙安锦险些站立不住。许忱是娘亲的侄子,算起来是她孙安锦的表兄,两人从前玩得极好。宫变之后,孙安锦离京,就再没听过有关许忱的事。如今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耳边,仿佛往事也连带着从记忆深处飞砸出来,砸得孙安锦晕头转向。
“说起这位许公子,近年京城里倒是有个有趣儿传闻,说是将许公子同长孙丞相家的大公子、穆丞相家的公子、王大人家的公子一起,并称为‘京城四公子’呢。”说着,莫瑾掩唇笑起来,想来这次是真的在笑了,“都几百年过去了,京城里还选着一代一代的几公子,也真是好玩。”
孙安锦此时心里全是表哥许忱与从前在宫中的事,自然没有心思理会莫瑾,只打发了几句,叫她回去俯仰楼。莫瑾也看出许是自己的那句话戳痛了孙安锦,便很知趣地告退了。
孙安锦回去屋子后,催雪带着一院子的用人来正式同孙安锦见面。孙安锦只记下了催雪、绮罗、闻音同未露面的灵戈,其余的也没有心思去记。想来莫管事和催雪挑来的人都是错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