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穆云泠飞快地吃完了面前的东西,咬着筷子尖儿说道,“咱们一会儿长孙家里玩吧?”
穆云深给了她一个的眼神:你确定?
“总听你们说长孙家里乱,我上次去也没见着哪里乱啊。”穆云泠嘟哝着。
“你去了长孙家里?”穆云深瞬间抓住了“关键”。
穆云泠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飘忽。
“何止,”孙安锦淡淡地补刀,“估计她已经把京城各家逛遍了。”只可惜偌大的京城没有一个比得过福儿的捕快。
“哪有?”穆云泠不服道,“我只去过长孙家、王家和孙家!”
“怎么没去过许忱家?”孙安锦在心里数了数,发现穆云泠只差许忱家就能凑齐“京城四公子”家了。
穆云泠的气势瞬间矮了下去:“去过,被许叔叔发现了。”
还好,京城里还不至于没人发现得了穆云泠,孙安锦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京城里已经没人能够制住穆云泠……那南梁真是没救了。
“许叔叔是京城第一高手,你被发现了也没什么。”穆云深看出穆云泠的失落,安慰道。他这个妹妹一直以自己的武功为傲,乍然被高手打击,怕是一时难以接受。
“哥,不是因为这个,”穆云泠反而更加失落了,“除了被许叔叔发现,我还被一只乌龟发现了。”
桌子旁边的人都愣了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京城第一高手和乌龟的功夫差不多……”穆云泠苦着脸道,孙安锦赶忙捂住她的嘴。
“那南梁可就算完了。”仉清扬却飞快地接了下去。孙安锦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悄悄看了看穆云深和刘山,好在这两个人似乎都不介意仉清扬的失言。
“你说的乌龟在哪里?”刘山两眼放光。
“就是仉清扬说的福儿嘛。”穆云泠朝仉清扬努嘴道。
福儿?孙安锦禁不住乐起来,若说是福儿,南梁倒还说不定可以救回来。等等,福儿呢?
其余几人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环顾四周寻找福儿的踪迹。
“你们在找那只乌龟吗?”穆云泠托腮看着几人,仿佛在看一群傻子,“我把它放在孙先生后院门口的冰上了。我看它上去就知道打转玩儿,机灵得很嘛。”
众人于是放下心来。
暮色降下时,几人方才从八面楼出来。穆家兄妹倒是不急着回去,孟朝升和孙安锦却是家中有顿年夜饭在等。穆云深说要送孙安锦回去,顺道送一送孟朝升,于是几人原路返回。
“刘山,你家里没人在等吗?”路上,穆云泠问猴子一样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刘山。
“没啊,”刘山跳着转过身来,换成倒退着走路,面对穆云泠道,“我是庙里养大的,回来没几年,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
“啊?那你爹娘呢?”穆云泠一根筋地问。穆云深想要制止她,却晚了一步。
“我爹他忙着朝上的事呢,”刘山却似乎浑不在意,“我娘早死了。”
“那……”穆云泠还想问什么,被孙安锦赶忙打断道:
“那不如我们一起放了烟火再回去。”
几人都顿了顿。是了,怎么就忘了这么一码事?
“老孟家里肯定有不少烟火,”刘山来了精神,蹦跶到孟朝升面前,“兄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你少来!是谁去年差点点着了我家的书房?”孟朝升推开粘上来的刘山。
“那不是听你抱怨课业繁重,我给你减减负嘛……”
“那你倒是去烧夫子的书房啊!”孟朝升恨铁不成钢道,“你烧了夫子的书房,我爹就不会被夫子拿着我的文章找上门了。”
“京城这么大,我又不知道你的夫子住在哪里。”刘山笑着继续“坑蒙拐骗”,“今年可不止咱们两个了,我要是再要闯祸,还有穆兄拦着呢。”
“我可拦不住你。”穆云深笑着将矛头推回去。
“怎么就拦不住了?”刘山又跑到穆云深面前,张开手臂要抱穆云深个满怀,“我教你,就这样……”
“大胆狂徒,敢对我哥欲行不轨?”穆云泠大喝一声,一记扫堂腿正正好好放倒了刘山。刘山再一次隔着冰雪亲吻了大地母亲。
“刘公子好大的礼啊,”穆云深躲开到一边后,走到刘山身边,弯腰笑着看他,“我可受不住。”
刘山震惊片刻后,从地上弹跳起来,指着穆云泠,哆哆嗦嗦道:“你,你这个,泼,泼……”
“咔咔”几声,穆云泠活动了几下关节。
刘山放下手指,闭嘴了。
“喂,你们看,那是谁啊?”正在这时,孟朝升叫了几人,指着前方不远处在路边坐着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眉目如画,于缥缈雾霭中淡然端坐在一把红木椅上。仙人还是鬼魅?孙安锦一时有些恍惚。
“那不是孙先生吗?”穆云泠最先认出来,“他坐在自家后门口干什么呢?”
几人又走近些,才看见椅子的前方、孙汝的脚前,有个东西正陀螺似的打转。而孙汝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东西,仿佛在看世间万物的运转。
“那是福儿!”这次是仉清扬最先看出了那个东西的本来面目,随后他就崩溃地跑了过去,“不会转了一整天吧?”
仉清扬跑过去将福儿抱起来,福儿的头还在画圈。孙汝的目光跟着福儿升起,一路到了仉清扬脸上。
“见过师父!”仉清扬这才想起问好。
“见过先生!”跟着跑来的几人也纷纷请安问好。除了孙安锦和仉清扬,其他几人又挑了几句吉利话给孙汝拜了年。孙汝一言不发,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孟朝升回去了街道另一侧的自己家中,穆家兄妹和刘山也都回去了。孙安锦叫来孙汝身边的侍从将腿脚不便的孙汝连同他的椅子一起抬回屋内,仉清扬则抱着福儿回去温玉院想办法止晕。
等到人都回去后,孙安锦叹息一声,又叫人将后门口的冰面处理掉,随后跨过冰面,从后门进了书院,走的时候还不忘留意孙汝的“防贼措施”,免得再给书院添一员伤号。躲过了碎瓷片,绕到碧和院正门,孙安锦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孙汝在后门口挨着冻坐了一天,不会是为了堵住福儿离开冰面的路吧?随后孙安锦使劲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去。不会的,孙汝不会这么无聊的。
屋内,抱着手炉的孙汝透过窗子望着院子后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第二天,孙安锦发现孙汝院子的后门门槛加高到了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