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还为此专门教了她半天,于她而言很是繁琐的规矩。
不过朱颜学东西学得很快,此刻屈膝行礼,倒也有几分像样。
裸露在空气里的脚踝上套着的铃铛,因她的动作微微作响,若闻者心绪不定,便足以扰乱人心。
百里与归的视线也随着声响往下移,微蹙了眉,“朱颜为何赤脚?”
她很早就想问了。
历年来巫女献舞之时,她没细看,因为再美的舞也不及虞泠儿的一曲无忧。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巫女的规矩。
朱颜的脚早就冷得没有知觉,听到百里与归这话,不觉动了动脚。
脚心贴在冰凉的地上,这种感觉,她是不喜欢的。
可她,习惯了。
朱颜答:“自幼如此。”
嬷嬷说,巫女生来之责,是于国宴上,祈愿天下安泰五国太平。赤足能彰其诚心。
她虽不知道天下是什么,也不知五国是哪里,但她从不会忤逆嬷嬷的话。
因为,会受罚。
百里与归红唇微抿,心里难得生出几许躁意。
她现在对培养巫女一事,愈发不待见了。
女子玉足,向来只有自己的夫婿能看。
巫女虽说只有国宴时才会出现在众人眼里,只消在大庭广众下赤足而舞一曲,但那一舞毕。
宴是好宴,舞是好舞,天下宾客满座,而巫女名声已毁,自然没有什么好结果。
许久,百里与归问朱颜,“冷么?”
“冷。”
朱颜答的很快。
她当然冷,怎么可能不冷。
只是脚上日日涂了药,让脚光滑白嫩,不被冻伤。
“.........”
百里与归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太过实诚的朱颜,目中晦暗。
心道自己还是当这个事事精明的百里殿下好。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百里与归从朱颜身上移开目光,微微抬头,望着远处的天。
天色尚早,她找不到那令人醉心的墨蓝色。
蓦然,百里与归身子一怔,微微眯了眼,透出几许危险的光。
“栾栾,带她去找双鞋穿。”
栾栾一直在亭外候着,听到百里与归这话时,就应了声。
朱颜。
栾栾转了个身,看着朱颜,莫名的心生不喜,无由来的。
朱颜听到百里与归说的话,痴痴的笑了声。
她虽没穿过鞋,但她见过嬷嬷穿过,知道那东西可以让她的脚变暖和。
朱颜再看向百里与归的眼里,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光亮。
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但她觉得,这抹萦绕在心间的温度,也很暖和。应该,与鞋是一样暖和的。
“谢殿下。”
百里与归也被这朱颜的憨样感染,平了眉头,笑了声,挥手,“去吧。”
朱颜这才走出亭子。
栾栾在前面带路,走的很慢,而朱颜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回过头看。
直到两人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
百里与归转过身,敛下笑意,一脚把亭中的火盆踢飞。
火星四射。
四下依旧一片寂静。
“凤四。”百里与归轻声唤了一声,眼里划过杀意,声音带些凌厉,“你三番四次擅闯本宫的公主府,真当本宫不敢杀你么?”
“啊?二爷怎么发现我的?”
声音很欠揍。
林卿扶从屋顶上直起身子,也没有半点紧迫感,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
人也欠揍。
百里与归看着屋顶的那抹红影,在心里是这么想的。
想完过后,她人又是一怔。
她是上次在芳华居,揍他还没揍够么?
“二爷,高抬贵手饶过凤四好不好?”
林卿扶笑得一脸张扬,哪有半点被发现的不安。就连求饶,都显得虚伪的很。
“不好。”
百里与归的态度极其果断。
要不是她刚刚抬头时,恰好看到了那红色衣诀被风掀起。
可能,她还真就发现不了屋顶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这人隐匿气息的本事,比起她的黑影,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