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太阳穴又隐隐发胀了。
果然,当初她就不该让花显离府,去当什么九司长。不然也不会这么大的事,花显连她都不事先知会一声,便敢自己做决定了。
比起蓝半月的欺瞒,花显这次,才是真的触怒了百里与归。
否则百里与归从扶桑城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蓝半月的命。而她现在却因种种事务,将蓝半月的事抛之脑后。
不是刻意饶恕,而是她觉得现在在蓝半月身上做些什么,纯属浪费时间。
百里与归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开口:“此事,大皇兄与三皇弟怎么看?”
百里奚心系沭阳宫中的云若,在御书房待了这么久,魂早就飘回沭阳宫去了。
百里奚听见百里与归叫他,才回过神,低眉敛去眼底的深色与狠意,一如往日温和又宠溺的勾着唇角,“与归决定便是。”
百里奚这副模样落在百里与归眼里,是不复往日荣光的落寞,以及看破权势以后的与世无争。
百里与归眼中的悲悯,即使无人察觉,也仍旧经久不散。
她知道这是他推托之言,默默的在心间说道,这次她真不想做这个决定。
在这里的明白人都知道,花显是她的人。准确的说,花显是由她安插在朝堂的。
此刻如果她驳了花显的请令,就意味着此行凶险可能比这些人所知道的还要多些。
因为她连个自己人都舍不得送去送死。这些人就更不会傻到自己去送死了。
但如果她让花显去,无疑是拿花显的命去冒险。
她不是不放心花显的能力,因为以花显的能耐,制服这些暴民还是绰绰有余是。她担心的是,这一场还没有找到抑制之法的瘟疫。
人非神,有三头六臂,寿无尽时,人,有生老病死。
百里华见百里奚又引走了百里与归全部视线,轻咳一声,见百里与归向他看来,才站起身,拱手垂裳:“臣弟与大皇兄涉政尚浅,此事还请皇姐决断。”
这话也太过谦了。
不过百里华即使苍白的面色,却仍随着这句话,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坚定。
他只是太信任她了。
百里与归努力的扯了抹笑挂在嘴角,微微颔首后,收回了落在百里华身上的目光。
她暗自腹诽,百里奚与百里华两人联手,在处理政事上自然如鱼得水,但毕竟一个阔别朝堂已久,一个尚初出茅庐。
今天她坐在这,是因为担心他们两人不够老辣,被这群老东西牵着鼻子走,但却不是为了牺牲花显顾全大局的。
百里与归面朝众人,面露苦色,“此次东莞之疫,恰逢新年,若不能妥善处理,使其恐有伤国之根本。花九司虽身居要职,但名望不够,九司之权也还未彻底收回。倘若中间出了差池,本宫难向陛下交代。”
百里与归没再说下去,意思却很明确了。
要花显去,要么选几个位高权重的人随行,要么就各自交出手里所把持的九司之权。
否则,花显一来未有功绩,二来未有实权,镇不住暴民也是情理之中,不去东莞也是情理之中。
但无论是选人还是交权,哪一样都是要了这群人的命。
百里与归之前没管九司之权的事,那是因为她不过问朝政。她现在肯管了,肯过问了,自然是为了护住她的人。准确的说,是她似师似友的人,是她的体己人。
御书房里欲发的静了,就连雨落屋檐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百里华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低眉垂眼的花显,硬是没从此人身上看出什么不寻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