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空了的几个酒瓶,李可行眉头皱得像是月冥江的岩缝,轻声道:“小姐,您上去休息会儿再走吧。”
艾若端端正正地坐着,手里的杯子空了也不放下,眉眼低垂。
就在李可行想要再开口喊她时,她转了转杯子,说道:“李叔,我想让李悦接管南边,您觉得如何?”
李可行见艾若无碍,便不再绷着脸。他把手里的点心放下,拉了张艾若下首的椅子坐下。
“小姐是要把李悦这小子支开,免得妨碍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我做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李叔?”
“小姐运筹帷幄,掌管偌大的艾氏,又有老李给您拖后腿,您还能分心接下尘少爷手里最难搞的言公子,您再想做什么,老李哪里能知晓?”李可行拐着弯儿的提起了让他和徐逸一众人疑惑不解的麒言。
艾若酒醉思维依然清晰无比,自然猜得透他的意思,只道:“李叔年纪大了,早急着抱孙子了吧?那丫头等了李悦这么多年,我也该成人之美。”
李可行见主子不接话,便知问不出别的,“如果您以老李的名义把他弄到南边,估计啊,我们父子决裂的日子也不远咯。”
“决裂?也无妨。老管家和管伯也决裂过,现在好得很。啊,对!您没去过老宅,不知道他们当年多么地忠肝义胆,一个誓死跟随我外公,一个誓死保护我母亲,我外公跟我母亲都死了,还在相看两厌,多亏了我这个异类一样的存在,如今还算和睦。”
“小姐,您喝醉了。”李可行觉得自家主子和以往醉酒的状况不太一样,却说不上哪里不一样。至少,以往小姐醉酒后有和人聊天的习惯,却从来不会谈到以前的种种。
“嗯。有一点。”艾若爽快的承认了,“偏题了。当年让李悦离开,过正常的生活,他阳奉阴违,隔三差五就以我的名义去那些人面前转一圈,惹了一身的血腥。现如今那些势力被我清理了大半,剩下的都在南边,他一个人足以应付。这个理由,可还说得过去?”
“是。这样的理由,勉强能让他离开一段时间,等他处理完以后,回过味儿来,定会惹出其他的乱子。”虽然平素两父子相交淡淡,但李可行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对于艾若小姐的执念,打过骂过,无药可救的。就算被强行扔到南边,爬也会爬回来。
艾若本身情感匮乏,甚少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除了自家的人,也就老管家父子、李可行父子能让她分出两分心神,但仅止于此,对李悦十多年来明目张胆的暗恋,没半分动容。
生辰当晚,艾若整夜未眠,闲来无事便把整盘棋局翻过来梳理了一遭。
自挑事儿的夏国风平浪静了近十年,随着各地势力慢慢发展,相互之间暗潮涌动,迟早会再度动荡,艾氏家族锋芒过盛,定会成为靶子,实在有必要提前安排好以后的事情。
艾尘被强行训练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艾若计划里的第一步。
李可行曾立下生死契,艾若勉强不了他的行为意志,能做的唯有为他保下血脉,所以这第二步,就是李悦去南边的事。
“我会安排好的。这片天,迟早都会变。趁我还在......”
“小姐慎言!这些年生生死死,小姐最终都安然度过,定然不会有其他意外。何况您不是说有了新契机?鬼先生最迟三日,最早后日,便能回来,届时我们再好好的商讨!”
“......恩。”
讨论来讨论去,研究来研究去,无非一样的结论,这些年,这些人,还未看开,真是执着。艾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一个“恩”字略显随意,让准备语重心长、长篇大论的李可行把一肚子话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