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里,皇上背立在正殿之上。秦武恭敬上前,跪在皇上身后,举手施礼作揖:“儿臣给父皇请安。”皇上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却没让他起身:”你既回宫,怎么不先来见朕?“
“儿臣忧心父皇政务繁忙,不便叨唠,便先去了长乐宫。”
“哼,你这小子,若是我今日不叫赵煜去截你,只怕你就出宫了吧。然后就终日身子不爽,不宜面圣。”皇上看着跪着的秦武,铁骨铮铮的身板就知道这几年在军中吃了不少苦头。真上了战场,管你是皇子贵胄,刀剑无眼。他两个儿子虽一母同胞,年岁上之差了岁余,但是性子却是大不同。秦武人如其名,善舞刀弄枪,行军作战,这还是归功于他这些年在外头的历练,秦勉那孩子倒是在歌赋文章,政策谋略上小有成就。
“儿臣不敢。”秦武虽说不敢,言语里倒是听不出丝毫的让步。
“武儿,都这些年了,回到父皇身边来吧。”皇上重重叹了一口气,一改之前威严的君王之态,说到底,再厉害的君王在孩子面前也不过是个父亲而已。
秦武没有答话,皇上摆了摆手,示意秦武起身。在秦武起身之际,皇上仰头叹息道:“斯人已逝,就是云裳还在,也不愿见你这样为难自己。”
云裳,孙云裳,兵部尚书孙远的女儿,本是秦武心仪的皇妃人选。但是六年前卫郑两国关系紧张,卫国因为刚遭大旱,无力再战,便采取和亲政策,而云裳却不幸被选定送往郑国和亲。秦武在未央宫宫门跪了三天,跪到云裳出嫁也没能让皇上收回成命。秦武也是在那时候,伤心离开了奉京,去了军中。烽火狼烟的,总能盖过那些个儿女情长。但是,云裳和亲的第二年,郑国内乱,皇叔刘骥篡位,诛杀皇帝刘麟一脉,云裳作为皇后自然不能幸免。秦武自那以后,凡是与郑国为战,必身先士卒,所向披靡。而秦武也一直未娶。皇上知道秦武的心结,也不再勉强与他。
秦武听到父皇提起云裳,心头一紧,眉头一锁。他已经六年没有再听人提起云裳的名字,久到他自己都以为可以放下了。但是就在方才,他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会心痛。
“武儿,回家来吧。”皇上走到秦武身边,轻轻地拍了拍秦武的肩膀。
“儿臣不才”,秦武定定地望着皇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皇上悻悻地从秦武的肩上收回了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跪安吧。”
“是,儿臣告退。”秦武恭敬地,毫不犹豫地退下殿去。
“这个逆子!”见秦武的背影很快便彻底消失在未央宫外,皇上绷紧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不小心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皇上小心。”赵煜见势赶紧上前搀扶,扶着皇上到正殿上坐下,“皇上宽心,大皇子能有这样的家国情怀,是江山社稷之福啊,将来定是封狼居胥的大英雄。”
“你这奴才,惯是滑舌。他哪里是想学霍去病的万丈豪情,他分明是想学霍去病的赶尽杀绝。”皇上说着,微微合上了眼,“你看他这些年来,有多少军功是在郑国的刀剑下拼死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