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着声音寻过去,那人长身玉立,风采绰绰,着一身墨绿色文官使臣的朝服,却也防不住他久经沙场的英气从眉目间迸出来。看似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但分明透着深藏不露的机谋。这便是江月见刘陵的第一印象。来者不善,一开口就带着挑衅的滋味。
“三皇子多虑了。只是卫国和郑国为了江北边界之争鏖战多年,怕是江北的百姓更不知何以家为了。”秦武没有抬头看他,秦武与刘陵战场上交手数年,这把声音他太熟悉了。秦武咬牙切齿地说着这口不对心的话,在他心里,他恨不得用卫国的铁骑踏平郑国,从前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可当他去到江北边地,国仇家恨的重量使得他建功立业的冲动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大皇子所言甚是。在下此次正是奉了我皇的旨意,前来与卫国修好的。”刘陵对秦武挤出一个官方礼貌的笑容,他似乎很满意秦武的回答,便没有再抓着“匈奴”追问下去。刘陵又转向皇上,拱手举高国书。皇上示意赵煜去接过来。呈上国书后,刘陵接着说道:“大皇子体恤边地百姓,我郑国又何尝不是。既然如此,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双方休战,在边地开放互市,互通有无、互通婚姻呢?”
“贵国如此爱民如子,真是苍天见怜!”秦武不阴不阳地啐了一句,刘陵脸上微微显出愠色,秦勉见状,赶紧接话道:“郑国有心议和,自然是好,日后两国商贸往来,百姓免于战火,安居乐业,也是千秋的功德。”
“是,除此之外,郑国还愿与卫国永结秦晋之好。”此话一出,秦武的十指不自主地握成了拳,所谓的秦晋之好,不过又是牺牲女子换取和平。“遣妾一身安天下,不知何处用将军?”秦武每每回忆起云裳离京时的眷恋,便心如刀绞。她不愿去,不得不去。她去了最终也没能“安天下”,他成了将军也没能“安天下”。
除了秦武,秦姝也紧张得不行。她突然想起早上母后吓唬自己的那番话,难不成她真的要去和亲吗?秦姝顿时慌了神。
“不对吧,郑国前脚才增兵江北,后脚三皇子就来议和。这似乎不合常理啊。”
“大皇子无需多虑,只因我郑国希望与卫国结为儿女亲家,增兵是为了保护卫国公主的随行安危。”这便是很明显的意思了,要么和亲,要么开战。将两国数以万计的将士、百姓的生死全都寄托在一个弱质女流上,哪个女子担得起这样大的罪名?“何况,定远侯不也折返江北了吗?想来届时公主定能安全到达豊都。”刘陵应答如流,滴水不漏,更让江月察觉到此人的绵里藏针。他们左一个“公主”,右一个“和亲”,惹得秦姝心绪不宁。她是嫡公主,又正好适婚,看起来她是最合适的和亲人选了。秦姝开始难过了,为自己皇室公主的出身,但是既为公主,锦衣玉食,万人膜拜,就必定有所牺牲。
“不知三皇子此番前来,是替何人来,所谋又是何人啊?”读过郑国国书,又默默观战许久的皇上终于开了口。他这么问的意思,便是已经答应和亲了。其实郑皇在前几封官方国书里就已经有所暗示,彼此通过气了才会有这么一出。毕竟江北连年战争,皇上就不得不倚重江家。只是真正为国奋战,随时浴血疆场的秦武和江家却被蒙在鼓里。确切地说,只有皇上知道吧,就连秦勉,他也刻意瞒着。
“晚辈不才,想求娶江月郡主。还望皇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