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退了出去,留这两人独处,气氛反而更微妙和尴尬了。两人各自沉默,不发一言。两人坐的很近,但是却又留有距离。就像江月虽然就坐在秦武躺的床上,但是却只坐了一半,身子很拘束,双手叠在裙摆上抠抠搜搜,且保证自己的衣角都绝不碰到他的衣角。
“玉竹这丫头怎么去了那么久?”
“这屋子里的陈设你还喜欢吗?”
两人是几乎同时开口的,屋子里安静得两人互觉尴尬,都想说些什么,不料一开口竟又撞到了一起。江月本来是想借机走开,免的尴尬,但秦武突然的发问却牵绊住了她。
秦武咽了咽嗓子,透着些没话找话的不自然。同他方才大胆的调戏判若两人。
“嗯?喜欢。”江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其实她白天就已经留意到了,这间屋子的风格和上次去秦武老宅看到的不同。她觉得有些熟悉,却一下子没想起来,后来才记起来是江北雍州老家的风格,她五岁前的记忆了。进京太久,自己都快忘了。秦武倒是有心,江月感动之余却把这一切归功于江肃。想来是哥哥给他出的主意吧,要不然也是他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江月如是想。
秦武一本正经地说:“你喜欢就好。我们既已成婚,今后府上有什么事,你都可以照着自己喜好来。”
“嗯,好。”江月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是身子仍旧僵直着。
这天一下又聊死了。
“总之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不用拘谨,也不用顾忌我。”秦武看江月还是很拘谨,索性明示她。
“好。”江月快速地点头以表示自己是真的明白了,但是身体总是最诚实的,缩成一小坨的她似乎在扮演落入虎口的小白兔。
秦武觉得有趣,左手默默地爬上了她的肩,他能感受到触碰到她肩膀时,她本能地被吓了个激灵,可又忍住了。秦武大袖一挥,绕过她的左肩,左手顺势搭在脖子上,很自然地将她锁在怀里。
秦武故作关切,明知故问:“你今天是怎么了,都不会说话了。你平日里不是能言善道的吗?”他们靠得太近了,完全打破了江月之前设定的安全距离。江月感觉秦武说话的气声、呼吸都不用拐弯,直直撞到了自己身上。其实秦武还没干嘛,只是很正常地说了句话,却叫江月联想出“耳鬓厮磨”的暧昧来,这一切都怪那该死的距离太近了。她还是第一次同一个男子同坐在一张床上,仅仅是坐着,就已经够叫人浮想联翩了不是吗?
江月低着头不答话,可她手里死死攥着的裙摆都要叫她揉扯碎了。江月的小动作被秦武尽收眼底,秦武毫不避讳地冷笑了一声。
这一笑,笑得江月又羞又恼。她有一种被人视为猎物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以前在秦勉处也感受到过,并且让她大为窘迫。原来这两兄弟,虽然性格迥然,但原来还有这样的巧合。江月哭笑不得,又觉该死,怎么竟将他二人放一起比较。
江月表面强装镇定,心里却早已经波澜壮阔。秦武察觉到江月反常的木讷不是什么面泛红晕的少女娇羞,而是本能地在排斥自己,是一种并非故意,自然流露的抗拒。秦武并没有过多失望的情绪。神女无情,可襄王也无梦啊。她或许在想她的少年郎洞房花烛,他又何尝没有白月光魂牵梦绕?
想到这儿,秦武搭在江月肩上的手也滑落了下去,整个人倒在榻上。
秦武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点睡了吧!”
睡了?江月心头一惊。这睡,是怎么个睡法?江月转过头来,看见秦武双手背在头上作枕,已经闭上了眼睛,倒是睡得很认真。可他身上还穿着婚服呢,这样不脱衣服睡觉真的舒服吗?
“殿下?殿下?还没宽衣呢?”江月温柔地低低地试探。确切地说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嬷嬷有说妻子要给丈夫更衣脱靴,伺候日常起居。那她是不是现在也该帮秦武脱衣服?她有些不知所措。
秦武还没睡着,“哦,”他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笑笑道:“我都忘了,从前行军打仗惯了,晚上也都是甲胄不卸的。”
秦武说的很平淡,江月听到了却有些心疼,既心疼他,也心疼哥哥。秦武说话的工夫就已经很熟练地自己宽衣解带了起来。江月在一旁犹豫要不要插手,又怕自己做不来。
“我,我,我来帮你吧。”江月伸着手,支支吾吾的。
“你来?”秦武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凑近了玩味地看江月。但他凑得太近了,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眼睛看,看得江月目光闪躲,面泛红晕。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秦武收了神色,自己继续麻利地解腰带。
直勾勾地看他宽衣,江月有些不好意思,开始还只是低着头,后来耳朵根子红得没法了,索性转过身去。秦武心下暗笑,这妮子还说要帮自己,这如何帮?还好自己没让她上手。秦武已经盖好了被子,却看江月还背着身子,直愣愣地坐在床边。
“你还不睡吗?”
“啊?”江月有些惊慌。
“你也累坏了吧,早些安置吧,明天还得进宫呢。”
“哦,好。”江月疯狂点头,却又小心翼翼地问:“我,我,我睡哪儿?”
秦武哭笑不得,偏头示意自己枕边的位置:“当然睡这儿啊!你还想睡哪儿?”
江月为自己蠢笨的提问羞得满脸通红,一脸悔恨,整个头埋在手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江月结结巴巴地应道:“我,我,我马上就睡。”
说完就麻利地跑到梳妆台前开始卸掉满头的钗环,这玉竹叫她去端碗醒酒汤怎么去了那么久,江月暗自埋怨,这嬷嬷梳的发髻,没人帮忙,自己根本不好解。自己笨拙得像个闯了祸着急收拾烂摊子的孩子。
“要帮忙吗?”秦武抬头看她。
“不用!不用!”
嘴硬的代价就是江月的头发被自己扯得生疼还不敢喊出声来。